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办公室的门,好像盯久了就能自然而然把门透视一样。
魏永旭从一堆文件中抬眸看着陶蕊,他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瞬间变得阴冷。
“你把离婚事宜办好了?”他的语气中尽是嘲讽。
陶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离婚协议,把写了标题的那一方展示给魏永旭看,魏永旭不明白她这番举止到底是为了什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陶蕊嘴角勾出一丝狠戾的笑容,双手微微一动,只听啸长的一声“嘶”,离婚协议书立即被撕成了两半。
魏永旭看着那花白的纸张碎裂在陶蕊的手上,他惊吓得站了起来。
“陶蕊,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永旭低吼。
“我不会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陶蕊则不顾外头是否还有人堵在门头偷听,对着魏永旭咆哮。她输掉了自由就输掉了一切,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她冷艳一笑:“你昨天让我办离婚证书,我前前后后都没对你说过一个好字。你让我办我就办,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要养情妇,我随你,但是我就是不让你跟她结成良缘,你能奈我何?我就霸着你的婚姻不放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的情妇转不了正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跟她的孩子成为私生子怎么样!你要诉讼离婚,你去呀?你有本事偷女人那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跟我离婚!”
就算是离婚,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错的是魏永旭,而她恰巧就成了被连累的那一个。
无所谓了,全都无所谓了,离不离婚无所谓了,被人当成疯子也无所谓了——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彻彻底底疯一次!
魏永旭气得颤抖,他指着陶蕊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憎恨:“陶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对,我恶毒,怎么样?那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当初没有接受你的求婚!”陶蕊狠狠地把那些撕裂的纸张抛上天空,纸张立即在空中散成了白雨,轻轻飘飘落在桌上、地上。
她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当初没有接受你的求婚”?魏永旭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感觉内心堵塞得厉害,就像是心脏被横塞了一条梗。
或许当初不向她求婚就好了!
如果没有求婚,那他仍旧只是一个事业单位的小职员,也可能不会重遇苏佩仪,也许现在娶了个平常人家的女儿裹着平常人的日子……曾经感受过的深刻到骨头里的愧疚,现在体会着的苍凉到心坎的绝望,一切都不会出现了……
他当初为什么要向陶蕊求婚?如果没有这一步,他的人生完全不会是现在这种模样!
他想起来了,他只是觉得与她交往了多年再不发展实质性的关系那便是负了她的不离不弃,他求婚,也许只是当时的一时怜悯……
他到底对她有没有真感情,他迷惑了,他茫然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竟然都忘记了对她最初的感觉。
当年两个有年龄差别,有身份差别的陌生人,究竟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种惨不忍睹的模样?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仿若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一想到这个让人惧怕的转变,魏永旭感觉到了打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阴寒。
陶蕊看着漫天的纸屑纷纷着陆,内心却仍旧茫然漂浮着。
她发出低低的笑声:“魏永旭,就这么耗着吧,看谁先摆脱谁。”
她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外面办公室的人虽然听不清楚里面的声音,但是从嘈杂的音效来看,里面肯定经过一场“激战”,现在当事人已经出来了,他们立即收回看着书记办公室的眼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资料。
陶蕊就像个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一样面无表情从办公室离开了。
“书记夫人……看起来那么冷静,其实很火爆耶……”
“要是你老公也出轨,你连她冷静的千分之一都做不到!”
“书记也做得真过分,竟然毫不忌讳地公开养情人。”
“这不应验了那句话吗,现在张扬铺张的都是小三,深居简出的都是夫人。”
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今天因为陶蕊的到来大家也是第一次把话说破,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不约而同噤了声。
陶蕊因为这件事情情绪一直很低落。后来她把茵茵带回了陶家让两老照顾,而她自己辞了工作去旅行。
这一次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搭火车去了西安,然后从西安徒步去了西藏。
她一个人可以不眠不休连续走上两天两夜,在极致的困乏中不管地点,倒头就睡,醒来继续走,仿佛走路前进就是她此行的全部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终于站在布达拉的山下,她仰望着苍蓝的天空不禁潸然泪下。
她像所有虔诚的朝圣者一样亲吻着台阶匍匐前进,就算她不信佛不信神,可是跪下的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来自神祗的洗涤。
回想这一路的沧桑一路的艰辛,还有一路无数好心人的帮助,陶蕊觉得其实自己在T市经历过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感情的不如意在人生中算什么东西,在没有经历过种种磨难之前她以为自己会死掉了,她以为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但是现在她才恍然,男人而已,他在她的人生长河里只是秒不起眼的一滴水。
她在拉萨住了十几天,每天都去庙里听和尚念经,在浓浓檀香和绵长的梵唱中,她觉得自己快要跟拉萨藏蓝的天空融成一体了。
还好她清醒得也及时,不然她可能真的剃度成尼了。
她又辗转去了不少城市,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是心情远远没有离开T市的时候那么压抑。
最后她打了电话给章宇,告诉他她很快就会回去了。
陶蕊回到T市时,已经是初夏。
茵茵连续三个月没有见到陶蕊,陶蕊的皮肤黑了很多,脸颊也因为条件艰苦瘦了一圈,茵茵站在陶蕊面前,迟迟不敢上前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