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知道后面追兵不舍,叶启撒开丫子开跑。风一般地逃窜在这城里的大街小巷,此刻他已顾不得周遭惊讶的目光与指指点点。姿态诚可贵,仪表价更高,若为自由故,去他奶奶地!百姓惊诧地望着这发了颠如赶命一般狂奔的锦衣孩童,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问津。
叶启很惊疑地发现体内妖丹不但在抖动,而且频率还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连心脏也跟着砰砰地跃动,几欲从喉咙跳脱出来。他急忙回望四周,却并没有见到有何异常,难道自己理解错了?这不是妖气接近的信号?思绪飘动间他猛然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性:那紫衫的妖女不单自己的妖丹在发出呼唤,而且他还有别的同伴在一起追捕通缉着自己!
但四周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任何行为诡异的人员靠近或是走动…
狂热跳动的妖丹伴随着无声的恐惧正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他只觉着喉咙发干,宛若被人扼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可循,这对于一个善于利用头脑并害怕事情脱离自己控制的人是残忍可怕的,就好像一个被蒙着眼睛的囚犯被无声的枪口抵住背后一样。无能为力、坐以待毙是让人最绝望的、也是最虐心的一种刑罚了。
奔跑的脚步逐渐地慢了下来,叶启感到妖丹的跃动近乎消耗了自己全身的体力,以至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抬起步子。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似乎到哪里自己都已经没有希望了、完了——他已完全被人家控制于股掌之间了!
叶启从未觉得如此绝望,他此刻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百米之处,向自己慢慢走来的各路妖仙,因为她们都蒙着脸,步履都很轻,永远都是那么不紧不慢的姿态。她们不想被人注意,却恰恰被叶启抓住了这些个特点。他觉得很心碎…
叶启的身旁就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心中忽然想到:就算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不能落入她们手中受制的好!于是提起仅有的力量向河边靠去…
可是刚走两步,脚上忽然撞到了些什么似的,再挪不动半分,感觉相似一堵墙,叶启探手过去,果然也在与脚尖平齐的那片区域受到了阻隔。仔细摸寻,砖砖之间的石灰勾缝依稀可以探查得到,可目光所及自己靠着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只能说是空气啊。
手掌不断地摸索间,一条墙壁的裂痕引起他的注意,猛然回头向后面望去,所料不错路另一面的房屋墙面一条浅浅的砖块裂痕遥遥地与他对望。他轻轻刮去了缝隙上一些风化了的碎屑,果然对面墙上的缝隙中也有粉末跟着脱落…
这不是真的!是个镜面!这到底…是妖精的迷魂术么?包括自己这无力的感觉与狂跳的妖丹…这些都是假的吧?!
叶启赶忙心神归一,静静地感受体内的妖丹,拳掌舞动,一招招一式式自然地随心打出。在这最最慌乱的时刻,每日晨练的太极拳起到了清心凝神的作用。心无旁骛地打了一节后,叶启忽然觉着身后似有掌风来袭,不慌不忙地一掌挥出,堪堪地抵住了来人伸出的手臂。
叶启得理不饶人,顺势将其带出,一招虚步分掌将其拍走,扯住手腕又是一招白蛇吐信接着一招如封似闭把来人蓄势待出的力道全部打了回去,“蹭蹭蹭”…
听闻来人急退的脚步声叶启很欣然地收掌睁眼。目光所至,却见一小和尚讷讷地望着他,抱拳行了一礼道:“施主太极拳打得真好…真好!”
恩?叶启懵了,那紫衫的女妖呢?自身感觉一下:妖丹也不跳了!难道是她见这和尚前来多事便逃掉了?呵呵…自己所料不错呢!妖魔鬼怪肯定都是怕佛的!嘿嘿!我佛大富大贵,哦不,大慈大悲!感谢我佛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烧香叩拜。
叶启思绪至此赶忙向小和尚行礼:“啊…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小师傅了。刚刚走路时忽然想通了太极拳法其中几处略微晦涩的部分,不知不觉就随着性子舞将起来,不想惊扰到小师傅,真是太抱歉了!”
见叶启如此客气,小和尚有些手足无措,在他看来,人们只要不打他骂他,便已很是开心了。在寺院,每天别的师兄弟都要欺辱于他,他从不敢还手还嘴的,如今刚刚下山就遇见如此生性温和的小施主,当真是美事一件,很开心地答道:“不碍不碍,我是奉师尊之命下山到镇上前来搭救一位有缘之人的,也不知那人究竟身在何处,在街边游荡间恰好遇见小施主蓬头乱发的…呵呵,以为小施主走火入魔,是需要和尚搭救的那位有缘人呢!便想要出手制止施主‘发癫’,不曾想功力不济竟被施主摔出来了,可笑可笑。施主若是无事,我这就去寻找那位有缘人了,告辞告辞。”
叶启心道:这需要搭救的有缘人故么着十成就是我没跑了,小和尚既然不知道自己出现惊走妖女是以解救了他。而自己这番境遇甚为奇特,也不好和他说!这可怎么办呢?!但眼见和尚欲走,心想:他这一去自己安全定然没有着落!便赶忙扯住了他,道:“小师傅小师傅,你看我这险些将你打伤,自知有损我佛六大戒律的真条信言,我欲与小师傅你去贵院叩拜佛祖,求他老人家能宽恕于我,顺便烧几柱香,念几日佛,来提高自身的佛缘素养,不知师傅可否答应小生这无礼的要求呢?”
“好啊好啊,施主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贫僧自然会带施主还了这上好的夙愿。只不过,我这受师尊之命在先,需要寻得那有缘之人帮他解除危难才能回寺的。施主你在哪里落脚,待和尚度了那人,便来协同施主一同上山,如何?”
叶启大摇其头:“我与师傅甚是投缘,不若我们二人同行,路上你与我讲些佛法教礼,而且那人真需要帮助,我也可以帮师傅出一份力的。如若天黑也找他不见,便说明那人与我佛的确是有分无缘,师傅已然是尽心尽责的了,你便带我回山拜寺,如何?”
“好好好!那就,走着?”小和尚也觉着叶启这人甚是通情达理,大有好感,正不愿与之分别呢,见他话语如此当真高兴非常,直说了三个“好”字,头点得如拨浪鼓一般。
叶启对他打了个认可的手势,于是两人就游游走走地穿梭在了城里的大街小巷了。直到日落西山,小和尚也没能找到那个“有缘人”,很是无奈地领着叶启出城去了。
一路的畅聊,叶启基本没怎么上心。除了知道那和尚法号缘德之外,还知道了拿自己记不准名称的“大雷音寺”。因为他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自己遇难,那小和尚的师尊是如何知晓的呢?!他并不太相信那种真的能够听天通命的大仙,但这并不像是在诓骗自己——这根本没理由,也没必要!
而且在路过红家客栈的时候那紫衫的妖女正在二楼的房间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或者说她蒙着脸面,叶其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而且他此刻也并不惧怕于她!险些没主动挑衅,然后让小和尚随便拿出个什么除妖法宝把她收了才好!
但想归想,自己已然被人虎视眈眈地盯上了,没必要再去让自己的境遇更加雪上加霜了,还是先瞧瞧吧。
然而这一路上,叶启也寥寥地跟一些城里的人聊过一些,并未听闻附近发生什么太大的事件。像是当日此城的镖头死了都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若是姑姑和那群妖精真的大打出手,引得平民百姓遭殃,此处相去利州城不远,定然会先得到消息才对。
当是发生了别个事情,或者有旁人插手,把这场浩劫给化解掉了!对了,昨晚那些妖不是说是在等某个慕容家的上位者么?想是事情被他给赶上并化解掉了!而从自己的境遇上来看,那慕容家的人应该是帮助一众妖精来对付小青姑姑了呢!唉!也不知道现在姑姑怎么样了。
不过毕竟是上位者应该不能太难为姑姑的吧,而且姑姑身为慕容家的守山妖灵,定然是在慕容家挂了号的吧,应该不会怎么样。心念至此,顿时淡定不少。想来自己现在应当先挂记自己,并想办法联系上小青姑姑,告诉她自己安然无恙,也省得她着急。
忽然,叶启又想到了听风阁,天水逸会不会着急,还有慕容家那些以为他是皇亲国戚的家众们,会不会火烧眉毛一般将利州城翻个底朝天?呵呵!这些都不是他能照顾得到的了。
而且从小和尚的口中,他也得知了一些关于大雷音寺,他师父,特别是这小和尚自己的一些事情。小和尚生性木讷,却扎扎实实,本本分分。与那些整日浑浑噩噩或是一心向武的和尚有本质的区别,区别就是小和尚的心境特别干净,不受世俗的只尘半羽的干扰。
他的师父估摸着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教与他的佛理人文多于武术修习。并且对他受打挨骂之事置之不理,该是想用这种方式磨砺锻炼他,好让他日后有所成就。而他师父在小和尚嘴里真心就和如来佛祖一样神通广大。
对于小和尚这样对于自己太过客观,对于他师父太过主观的状态,叶启也终于明白“信仰”这一词汇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