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丈之外的一处隐秘所在,这只巨大的蜘蛛吐出层层蛛丝,将自己包裹进巨大的虫茧当中,然后便似耗尽了全身精力一般,躺在虫茧之内一动不动。
如此过了良久,蜘蛛巨大的头颅上面忽然钻出一个小白点,早已守候在侧的朱尔旦蓦的神色一动,两滴精血不失时机的滴了进去。
小白点精血沾身,泛起一片红光,在虫茧内不住冲撞,显得极为暴躁,仔细瞧去,原来是一只绿豆大小的迷你蜘蛛。
朱尔旦手捏法决,端坐虫茧之外,额上汗水涔涔而下,显得极为痛苦。蓦的手中法决变幻,催动精血一点点的融入到这只迷你蜘蛛体内。
迷你蜘蛛吸收精血,竟然慢慢的和朱尔旦产生出一种奇异的联系,等两滴精血吸收完毕,它已极其亲热的在朱尔旦手上爬来爬去。
“去吧,这只巨蛛脑髓可是大补之物。”
朱尔旦心念一动,迷你蜘蛛便钻入那只巨大蜘蛛的头颅当中,片刻之间就将巨蛛脑髓吸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后的迷你蜘蛛,不待朱尔旦召唤,便自行钻入朱尔旦丹田之中,趴在那颗神秘液体所化的小球上睡了起来。惹得朱尔旦不禁莞尔一笑,这只迷你蜘蛛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修炼之事既毕,朱尔旦便下了终南山,返回丹阳城。
一别经年,丹阳城风物依旧,“钟氏医馆”仍然门庭若市,城中百姓见到他,还是远远的就招呼他一声“朱神医”或者是“朱善人”,甚至杜府为了拉拢朱尔旦的礼品,还是隔三差五的就差人送来,一切似乎和他离开之前一样。
但是朱尔旦还是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奇怪不是来于杜平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奔,到“钟氏医馆”做了一名学徒。
而是来自于阿岚。
阿岚依然对朱尔旦十分热情,仍然一口一个阿牛哥的叫着,仍然时不时的在他面前撒娇,但朱尔旦却能够深切的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阿岚的这份热情,这份亲切,更像是在和他的亲哥哥相处一般,已经不再是昔日终南村中,那份青梅竹马的情义。
而在他心中,他对阿岚的感情,同样也在起着奇异的变化,毫无理由的,他甚至不想去挽回阿岚的感情,反而就想像哥哥一样把阿岚照顾下去。
这一切的变故,他其实知道,都是源于他换上的七巧玲珑心,原本就是钟馗的,而钟馗是阿岚的亲哥哥。这就在冥冥之间,令他和阿岚之间,莫名的生出一种哥哥妹妹的亲情。
并且这种和钟馗心意相通的感觉,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而日益强烈,尤其在炼化完池水中的神秘物质后,这种感觉仿佛已经是隔着一层薄纱,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后院青枫树下的石桌旁,朱尔旦和老爹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围棋,两盏热茶放在边上的小凳上,袅袅的冒着热气。
前院杜平正在坐堂看病,阿岚一边照方抓药,一边时不时的凑到杜平耳边,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悄悄话。朱尔旦叹息一声,收回神识,端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
依照他现在的修为,方圆数千丈以内,只要他想知道,就算是掉根绣花针,也不能逃过他的耳目。
“今天是中秋。”钟老爹也慢慢的喝了口茶,又道:“杜府差人来邀咱们,今晚去赏月吃酒。”
朱尔旦道:“老爹和阿岚去吧,我就不去了。”
钟老爹仿佛在犹豫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过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虽然如同是我的儿子一般,但我真正的子女却只有阿岚和大郎。”
朱尔旦心道,没来由的说这些作什么?心中便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钟老爹道:“大郎一去这些年音信全无,多半已经死在外面了。”
朱尔旦心中一痛,大郎的心脏如今正在他身上跳动,却如何能都给老爹讲?
只听钟老爹又道:“所以阿岚的幸福,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朱尔旦默然无语,钟老爹伸手拿起一颗白棋,却是半天放不下去,又道:“你忽然启智之后,非但聪明才智远胜于一般人,行为言辞更是与大郎越来越像,或许,这就是阿岚日渐疏远你的原因。”
朱尔旦此时已经明白老爹但心的是阿岚与杜平之事,当即叹了口气,说道:“阿岚与杜公子两情相悦,我自然毫无意见,老爹倒也不用宽慰我什么。”
钟老爹道:“如此说来,这杜府赏月之邀,咱们去得?”
朱尔旦道:“但去无妨。”
钟老爹叹了口气,扔下手中棋子,端起茶杯,黯然说道:“从此天涯路远,你虽是晚辈,但我还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答谢你周全之义。”
朱尔旦端起茶杯,愕然而立,道:“老爹这是要赶我走?”
钟老爹道:“今晚去杜府赏月,杜子期必然趁机提亲,我若是不答允,阿岚必定会伤心一辈子。我若是答允,杜子期便不能容你,毕竟在他眼中,你和阿岚青梅竹马在先,杜平横刀夺爱在后,他为了防止你报复,必然会想尽办法除掉你,以绝后患。”
朱尔旦想了想,道:“不错,虽然阿岚与杜平喜结连理,我是百分之百的赞成,但是以杜子期的心胸,多半还是会这么想的。”
钟老爹叹道:“这便是了,一但生出事端,无论是你杀了杜子期,还是杜子期杀了你,阿岚都无法再和杜平生活在一起,所以今晚,你…你还是走吧,凭你现在的医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朱尔旦沉呤道:“我若走了,老爹无人照顾,我又如何放心的下。更何况我答允过大郎,一定会好好照顾老爹的。”
钟老爹道:“若是生病,我自己会诊治,我若是都医不好,旁人也无用。我若年迈,自有阿岚与杜平照顾。而且依照杜府在丹阳城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欺负阿岚和我的。”
说到此处,钟老爹忽然压低声音,悄然说道:“我宦海沉浮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若是真到了生死关头,我自然会有周全之策,你且放宽心吧。”
朱尔旦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缓缓放下茶杯,忽觉天下之大,从此再无亲人陪伴,不觉簌簌的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