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崖上,钟馗如发疯一般杀尽众军士为朱尔旦报仇。
但朱尔旦的尸身仍然渐渐的冷了,陆陵阳将朱尔旦的元魂收入到摄魂铃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战惊心动魄,可谓是惨烈之极,尤其是朱尔旦的身死,更是出人意料。
钟馗止住眼泪,向陆陵阳求道:“陆兄法力高深,一定有办法救我兄弟一救!”
陆陵阳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唉!”
钟馗原本也只是存的姑且一问之心,不曾想陆陵阳似乎还真有办法救活朱尔旦,当即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一鞠到地,说道:“陆兄若是能救活我兄弟,钟馗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陆兄的大恩。”
陆陵阳伸手扶起,道:“我收起你兄弟的元魂,原本就有相救之心,只是太过为难钟馗兄,因此钟馗兄不提,陆某也不好说。”
钟馗道:“只要能救得我兄弟,陆兄但有所命,钟馗无不遵从。”
陆陵阳道:“钟馗兄已是阴司之人,今日在人界杀了这许多人,虽是情有可原,但回到阴司之后,必然会受到责罚,陆某虽碍于法则之力不曾出手,但既然和钟馗兄一同在此,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钟馗正色道:“今日种种罪责,待钟馗回到阴司之后,自当一力承担,绝不敢牵连陆兄分毫。”
陆陵阳道:“这事暂且不提。非是陆某小气,陆某在阴司任职已有七百余年,虽积功而成崔大人治下第一拘魂使,但阴魂寿元也不过千年而已,在这剩余的二百余年中,若不能更进一步成为阴司判官,那么陆某也只好魂飞魄散了。”
“若是要救朱兄弟,陆某便要舍弃百年阴魂寿元,行那七星壤命之法,将自身的阴魂寿元割让给他。如此一来,陆某就只能剩下百余年时间,升任阴司判官之事,那就再也休想。”
钟馗不假思索的道:“无妨,烦请陆兄将我的阴魂寿元割让给他就是。”
陆陵阳笑道:“倘若陆某施法能够割让别人的寿元,那么陆某还担心什么寿元问题?七日之内,朱兄弟若不能复活,他的元魂就只能去地府报到,而且钟馗兄道行尚浅,七日之内想要学会七星壤命之术,也是不可能的。耽误之际,也只有由陆某施法了。”
钟馗道:“那如之奈何?”
陆陵阳道:“钟馗兄与朱兄弟情同手足,陆某深受感动,自然是不能不救。但陆某的阴魂寿元问题,也不能不管。因此陆某思的一策,倘若钟馗兄愿意和陆某签署一份魂契,将日后降妖伏魔的功德分润一半给我,陆某免了后顾之忧,便助钟馗兄了了这个心愿如何?”
“好!就这么办!多谢陆兄。”钟馗心知魂契之事,决非陆陵阳说的这么简单,日后定当后患无穷,但只要能救活朱尔旦,那也顾不得了。
陆陵阳见钟馗应允,便拿出身份玉牌,忽然之间玉牌光芒大作,幻化出一张血淋淋的册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钟馗定睛看去,上面的内容和陆陵阳说的差不多,多半便是魂契了。
陆陵阳说道:“钟馗兄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在神识中表示同意就行了。”
钟馗道:“好。”当下依言而行,一股阴冷的感觉忽然钻进神识当中,没来由的心中一颤,似乎和陆陵阳多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行了。”陆陵阳喜滋滋的收了法术,说道:“钟馗兄天纵之才,陆某日后必定获益良多,咱们这便救人吧。”
钟馗皱眉道:“只是我兄弟的心脏已被短剑剖开,既要复活,岂可无心?这怎么办才好?”
陆陵阳笑道:“钟馗兄文武全才,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换给朱兄弟又何妨?”
钟馗讶然道:“心也能换?”
陆陵阳傲然道:“死人尚能复活,何况换一颗人心?”
钟馗喜道:“妙极,我兄弟原本心思迟钝,换一颗七巧玲珑心正好!”
陆陵阳道:“还有一事,换心之后朱兄弟会多出一部分你的记忆,因此尚有一个适应期,短时间内你们不可相见,否则极易引起思绪混乱,朱兄弟因此陷入疯魔也未可知。”
钟馗决然道:“既然如此,终南村我们也不必再去了,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那就追悔莫及。救活他之后,我们便返回阴司吧。日后得便,我再来看望家父便是。”
陆陵阳道:“如此甚好。”
仙人峰上的一处隐秘所在,朱尔旦手握一册玉简,不禁潸然泪下。玉册中,钟馗详细的述说了成为拘魂鬼差的经过,和今日之事的种种,至于照顾老父之事,钟馗只字未提,因为他的父亲,朱尔旦必定会视如生父,又何须再提?
朱尔旦手抚心口,皮肤光滑如昔,连疤痕都没留下一个,但里面跳动的却已是大郎的心脏,不禁心中大恸,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大郎成为阴司鬼差,虽然元魂不灭,但毕竟人鬼殊途,日后恐再无相见之日。
第二日天色放亮,朱尔旦悲切之情稍减,便下了仙人峰往终南村走去,刚到村口,张二叔便远远的迎了过来,只因挂念柱子的伤势,他已经在村口等了一夜,说道:“阿牛,可买到断续胶了吗?”
朱尔旦道:“买到了。”
张二叔喜笑颜开,连声说道:“买到就好,买到就好。”急忙引朱尔旦回家进屋,给柱子疗伤。断骨之处,朱尔旦走之前就已经用木板夹好,此时检视无恙,涂了断续胶即便告辞出来,张二叔千恩万谢的送出老远,这才返回。
朱尔旦回到青枫林茅屋,钟老爹依旧坐在窗前看书,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满头白发上,凭空多出几分祥和与温暖之意。
朱尔旦心道,大郎成为阴司鬼差之事,还是暂时不要说的好,以免惊吓到他老人家,上前问安道:“老爹可好?”
钟老爹合上竹简,道:“听阿岚说,柱子摔断了腿,没什么大碍吧?”
朱尔旦道:“没什么事,就是大腿胫骨摔断了,我已给他上了断续胶。”
钟老爹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说完又打开竹简看了起来,朱尔旦找出麻木,轻轻的擦试书架上积落的灰尘,竹简虽多,但朱尔旦自幼勤快惯了的,过不多时便已打扫干净。左右无事,也拿起一卷竹简来看。
看得一会儿,便把手中竹简放回原处,又新取一卷来看,小半个时辰之间,倒来来回回的取了好几次。钟老爹嫌朱尔旦闹腾,焦躁起来,说道:“你原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若是看不进去,就回你屋里去吧,别在这瞎折腾,影响我看书。”
朱尔旦道:“没有啊,我看完了换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