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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玉儿

“纵马江湖道,今生任逍遥。英雄不为红颜折腰,豪情比天高。一身冷傲骨,天地来打造,剑荡群魔鬼神惊,男儿正侠少!手握残阳沥血剑,心有冷月凝霜刀,绝顶一览纵山小,男儿世间走一遭!……”

通往越州州府天荫城的官道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正在放声高歌,男子正是离家远行的段兴。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段兴终于快要到了远行的第一站天荫城。看着已经可以看见轮廓的天荫城,段兴不禁颇为高兴,忍不住放声高歌。

不多时,段兴已来到天荫城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如此雄伟壮阔的城池,段兴不禁驻足观看。

“乡巴佬,乱瞅什么,赶紧进去,莫要阻了道路!”门前两个站岗的兵丁皱眉看着段兴呵斥道。

段兴呵呵一笑,也不介意,大踏步进入城中。

城中主干道是一条林荫大道,只见大街两旁摆满无数贩卖的摊档,货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老板们更在高声吆喝,招徕顾客。

段兴一路逛着,游目四顾。忽然他遇上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在众多热闹摊档之末,有一个摊档,居然乏人问津,非常冷清。

这是怎么回事?

段兴好奇之下不由自主向那个最末的摊档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段兴越走越近,终于看得清楚。这个摊档其实布置很不错,他更发现,原来这个摊档的档主,竟然是一个女孩!

但见这摊档内的女孩年约十五,一脸的端庄秀气,虽然有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但看来相当温纯。只是,她的一双眼睛虽长得美丽,却好像总流露着一片迷惘……

奇怪了,以这女孩的秀色可餐,就是摊档再差,应该也能吸引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前来光顾啊?为什么还会门可罗雀,坐在自己的摊档内斯人憔悴呢?

段兴朝着摊子一瞥,当场瞠目结舌!

他终于明白何以这摊档会没有人愿意光顾了!原来摊档上所摆卖的,并不是一般人喜欢的玩意,而是……

所有人尽皆避之不及的——夜叉!

段兴万没料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所卖的竟然是丑恶不堪的夜叉!

只见整个摊档,都铺满了无数三寸大小、各不相同的陶制夜叉面具。霎时之间,夜叉与美女,构成一幕相当诡异的情景。

人们若要买陶制的小面具,总爱买那些什么“三清”呀,“菩萨”呀的诸天善神,谁愿买夜叉的面具回家悬挂,让自己日夜心惊?难怪所有摊档都“冠盖满京华”,这女孩却在“斯人独憔悴”了。

可是,纵然眼前情景诡异非常,段兴却不知为何,一时间未有举步离去之意。

而就在段兴怔怔地看着这个女孩子和无数夜叉面具出神之际,那个美丽落寞的女孩子,似乎发现他在顿足观看,不期然将自己惘然的脸转向段兴,悠悠问道:“这位客人,请问你想要点什么?”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小雨落在湖上所起的涟漪,令人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在脑海内也有无限涟漪。

乍闻这女孩的温柔询问,段兴方才如梦初醒。偷瞧了人家女孩这么久,段兴不由耳根一热,讷讷答道:“姑娘,我只是……被你摊挡内的……夜叉面具吸引,稍为……驻足一看罢了。”

听见段兴原来只是稍为驻足,似乎并未有意光顾,那女孩脸上隐隐略现失望之色。看来她真的很久没有开张了,想必生活也成问题吧?不过她还是相当有礼貌的道:“那……请随便看……好了,即使不买,能够有人欣赏我造的夜叉面具,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段兴益发一愕道:“什么,这些夜叉面具,都是你……亲手造的?”

“嗯。”女孩温柔的点了点头。

“你,原来有这么一双……巧手?那……为何要造夜叉的面具呢?做一些菩萨、佛祖之类的面具,相信会更好卖的。”

女孩听见段兴如此关怀自己所造面具的买卖,似是在暗暗感激段兴的一番心意,道:“我造陶具的技艺,也是先父传给我的,后来父母死后,我也曾有一段日子靠造那些菩萨之类的面具去迎合的生涯,却并未令我造陶的技艺有半分进益。

后来有一天,我忽然想到,其实我可以去做夜叉面具。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夜叉,夜叉的脸也是最具可塑性的。于是,我便开始放弃制造其他面具,专心一意只是不停制造我心目中的夜叉面谱,因为我深信,必须专心一意、毫不分心的只制造同一件面具,我才能提升自己的陶艺,方能造出最完美的夜叉面具……”

想不到,一个已失去双亲的孤女,竟然也有此番对自己陶艺的执着,甚至不惜舍弃制造大多数的喜爱的脸谱,罔顾生计,一意孤行制造自己喜爱的夜叉,段兴不禁又问:“对了,姑娘,那你为何又会如此喜爱夜叉。夜叉……是恐怖的恶鬼呀!”

女孩一笑,答道:“夜叉是一个种族,他们之中肯定也像人们一样有善有恶。其实,有些长得漂亮的人类,恐怕比传说中的夜叉还要凶恶!”

段兴一听之下,当场深有同感:“哈!想不到姑娘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地。我相信姑娘你所造的夜叉都是善的,好的。好吧!我就买一个!”

段兴说着,倏地拿起摊上一个小巧的夜叉面具,接着放下一小锭银子。那锭银子,其实是他的所有盘缠。但段兴认为这是值得的!他很敬佩这女孩罔顾生计,也要追求完美技艺的一颗上进之心,更不忍看见抱有理想的她捱饥抵饿,也许她连今天吃的饭也成问题?她是值得帮助的!

那女孩将那锭银子接在手中,不禁吓了一跳,没料到段兴会这样慷慨,只觉得受宠若惊,怔怔道:“一个夜叉面谱……只要三文钱……便成了!你……不用给我这么……多……”

女孩话未说完,段兴已打断她的话道:“不,你造的夜叉栩栩如生,简直无价,一小锭银子实在也太便宜了!”

他说到这里,又定定的凝视那女孩楚楚可怜的脸,续说下去:“姑娘,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造出最完美最无瑕的夜叉!”

那女孩本在这孤清的街角备受冷落,如今乍逢伯乐,实在感动不已,不由问道:“谢谢……请问……先生……姓名?”

段兴也不讳言,答道:“我叫段兴。”

“段兴?”那女孩反覆咀嚼段兴这两个字,似要把它们刻在心里:“段兴?令尊为你所取的名字,真是一个好名字!他……似乎对你有很大的期望……”

段兴面上一红,笑道:“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名字罢了。对了,姑娘你怎样称呼?”

那女孩听段兴询问自己的名字,不由满面通红,羞羞的答道:“我……我叫……林玉儿。”

“玉儿?果然恰当,美人如玉!”段兴夸赞道,只觉这名字与她那美丽温纯的外表很是相配!

听得段兴的夸奖,玉儿的脸色更红,仿佛涂抹了胭脂一般。

“玉儿姑娘,段兴今日很高兴能认识你,咱们有缘再见。”说着双手一揖,拿上面具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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