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机宗内有严格的区域划分,依着万米山势而上,外宗在最下方,其次依次为内宗、长老阁、宗主塔。
至于传说中的历代老祖所在,除宗主以外无人知晓。
南宫初雪虽为太上大长老亲传弟子,本应在长老阁区域拥有一席之地,但不知是何缘故,她却一直住在外宗的云下楼。
不过这云下楼与其他外宗弟子之所相比却是好上千百倍,地处外宗最高处,环境幽静,周围被数不尽的蓝色妖兰花环绕,整个楼宇都被辉映成水蓝色。
楼高一共五层,檐脚横梁无不雕刻着祥云鸾凤,气象万千,气派非凡。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云下楼,这是战堂太上大长老王宁亲自下达的御令,至今无人敢破。
云下楼周边的广场上,几位青衣黑剑的弟子带着十来个初入仙机宗的新人正介绍着。
一年龄偏大的青衣眼神肃穆说道:“你们远望过去,那边那座楼便是我给你们说的初雪师姐所在的云下楼,尽管初雪师姐为人亲和,但你们万不可去打扰,如若发现,一律废掉修为驱逐出宗,听明白没有?”
“是,师兄!”十来个新人同声应道,众人看着这气势不凡的楼宇,心里都在好奇这位初雪师姐到底有着怎样的天资国色,但初来乍到皆不敢冒犯,也不敢过多询问。
反观此时,云下楼一层大堂内,一黝黑少年拿着抹布正手脚并用地清理地板,身材不甚强壮,甚至与仙机宗众弟子相比还有些偏瘦,不过干起活来动作却是极为熟练,整个大堂被他擦拭的一尘不染。
少年忙活半天终于是擦拭完了,毫无形象的躺在地板上发着呆。
此人正是一月前被南宫初雪带过来做仆人的陆飞羽。
陆飞羽心里奇怪,不知南宫初雪为何救他。
当时万妖狱妖兽尽数离奇死亡,他这牢狱杂役必死无疑,如若不是南宫初雪将他收作仆人,他现在比废掉灵根永世关押的周闵周管事下场更加凄惨。
南宫初雪将他带回来后除了要求他每天必须打扫一遍大堂和不可进入二层以上外竟没有任何要求,也没问过他任何问题,就像随手捡回的一颗石子般漠不关心。
甚至陆飞羽在这一月中连南宫初雪的面都未再见过。
陆飞羽挠了挠前额散乱的刘海,眼中厉芒一闪即逝,心里想道:“不知道巨猿他们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又为何自诛妖灵?”
陆飞羽每次想到这些头就大,但他有一种感觉,那些妖兽其实并未死亡,甚至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他感觉那些妖兽就在他的体内!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意识海内漂浮着一千三百七十三颗米粒大小的星光,这些星光颜色各异但排列整齐,仿佛按照晦涩难懂的法阵有序排列着,而看守万妖狱的他自然知道那些妖兽生前总数正是一千三百七十三头!
陆飞羽相信不管巨猿他们有何目的,至少不会害他,何况他的身体至今也没有什么变化,至于以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他去吧……
他的身体未改变,但灵力凝聚速度却越来越快,机缘巧合进入悟灵初期也才一个月左右,他却感觉体内的灵力数量已经到了悟灵中期边缘,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突破也只是早晚的事!
想他本是一介村夫,现今也终窥仙道,还有三月他便满十七了,陆飞羽心里天真的想着,不知十七岁之前能否势如破竹达到入微期?
“我是否过于自大了?”陆飞羽自嘲一笑,入微期何等艰难,入门仙录上载需等灵力饱满到在周身各条经脉中开始出现液化状态,方始入微!
届时灵力与身体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彻底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仙人!
“天色快暗了。”陆飞羽起身自语道,“再不回杂役院,被巡逻弟子发现可就坏事了!”
收拾好工具,陆飞羽一路跑出宗门,回到了位于山门外的杂役院。
“飞羽,你可算回来了。”刚进院一人便拉着陆飞羽,看样子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正满脸急色,“飞羽,你小子怎么这么晚?大管事都急眼了,正四处寻你,说要重重处罚你,哎呀,你……”
陆飞羽满不在乎道:“没事,反正每月五块下品仙石都被扣完了,随他怎么罚。”
那少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傻,我们这些不能悟灵没有仙根的杂役弟子每月就指着那几块仙石,你可知以后下山回到国土每一块仙石可能换不少银两,可保家里一世富贵,你怎么就无所谓呢!”
陆飞羽道:“我家除了一“泼妇”外一无所有,我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可能回去。”
少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少年问过陆飞羽知道他从小便没见过自己父母,一直由家里一位童养媳带大,对他可不算好。
陆飞羽打断道:“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会注意的。”
“以后?恐怕你没有以后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李大管事,我有没有以后不用你操心。”陆飞羽见来人正是穿着管事服满脸横肉的李林,撇了撇嘴笑道。
“你说什么!”李林瞪着双眼道,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阴阳怪气道,“好,我不操心,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陆飞羽还未回话,一旁的少年唯诺道:“李管事,陆飞羽他初来乍到,不懂事,您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李林虎躯一震道:“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滚!”
袁洋道:“李管事……”
李林狠狠一瞪道:“滚!”
“是。”少年脸色苍白,拉着陆飞羽的衣裳小声道,“飞羽,你等下给他认个错,相信,相信李大管事不会不顾规矩以大欺小的。”
陆飞羽心里有些感动道:“我知道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袁洋看了陆飞羽一眼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走开了。
待袁洋离去,李林才满脸怪笑道:“陆飞羽,跟我来!”
陆飞羽不在乎的一笑,如今的他不可能再任人鱼肉,大踏步跟上李林,他倒要看看这李大管事找他何事。
不一会儿,两人便远离了杂役院,在一峭壁边停下。
李林忽然转身凶狠道:“陆飞羽,你以为我跟那万妖狱管事周闵一样好糊弄是吧?”
陆飞羽奇怪道:“哦?不知管事大人为何这么说?”
李林道:“那周闵懦弱无能,我可不是他,万妖狱巨变,想你一个最低等的杂役竟然没有任何处罚,反而是管事被永世关押,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今天我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改惹。”
陆飞羽笑道:“那我也让你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李林暴怒道:“你已经成功激怒了我,希望你能承担后果!”
陆飞羽喝道:“来吧!”
“砰!”李林脚下地面猛然炸裂,而后人如炮弹瞬间弹出,气势像是一座小山峰重压而来!
他一上来就出杀招,看来并不是想简单教训一下陆飞羽而已。
如若是还未悟灵的陆飞羽,此刻早已横死当场,尽管知道李林也是悟灵初期,但是可惜,现在的他也非吴下阿蒙,李林的速度在他看来太慢。
这一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妖兽还要坚硬,速度更是提升百倍,正没有机会试手,这李林便送上门来。
陆飞羽脚下微动,人已急速偏离原地,李林来不及收住身形瞬间扑了个空。
“你……”李林惊怒,他不知道这小子底细,刚开始心里其实已收起轻视之心,而是灵力全爆就是要他立毙当场,可还是小看了他。
陆飞羽根本不给李林任何机会,趁他愣神之际,人如鬼魅出现在其后背,周身灵力狂涌至手臂处,接着握掌成拳一砸而下!
既然李林不给他活路,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啊!”李林发出一声剧烈惨叫,伴随着骨碎之音,整个人扑倒在地,地面被砸出了个人形凹洞。
陆飞羽此刻看着自己的手也心惊,他也没有料到力量有如此之大,眉头一皱,眼中狠厉之色浮现,而后缓缓蹲下身似在思量什么。
李林正经历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痛苦,他感觉背后像是凹陷一般,嘴里大口吐着血,鲜血溅了一地。
似有所感般,李林忍着剧痛嘴里含着血含糊不清道:“别,别杀我,我是管事,你杀我,宗门,宗门不会不追究的……你放心,今日之事,从未发生,发生过……是我修炼不甚导致,与你毫无关系!”
李林的话倒是让陆飞羽一愣,现在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凶厉之气,他还未满十七的少年,以前被“老泼妇”欺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竟会想到杀人!
许久,陆飞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冷声道:“李林,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的满意,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李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道:“你,你尽管问。”
陆飞羽道;“我相信即使看我不顺眼,你也不会痛下杀手,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是谁!”
李林脸色挣扎,说了不知会有怎样惨痛的后果,但是不说,今天得死,孰重孰轻,他在心里掂量着。
犹豫半响,李林终是熬不过,咬牙道:“是陈湘,一切都是他让我干的,他没有告诉我原因,只,只叫我将你整死,说事后赏我一块中品仙石,我……”
后面的话陆飞羽没有听见,眼中凶气乍现,陈湘,我与你往日无怨,谁不知你是玉如名的一只狗,定是他放出的你。
陆飞羽绝想不到,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的玉如名竟想将他置于死地,莫非是因为被闻人无恨欺压不敢报复,反而把气撒在了他的头上?
恐怕他一个低等杂役无故死亡,宗门也不会过问一句。
毫无缘由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陆飞羽半年多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仙门的残酷。
“玉如名。”陆飞羽冷笑道,“我以后必杀你,不过,不急,第一个杀的便是你的狗!”
躺在地上的李林自然听见了陆飞羽的话,只不过不敢声张半句,略微转头,恍惚中他好似看见陆飞羽不见了,身后出现了一头他从未见过说不出名字的绝世凶兽,周身弥漫着滔天血腥之气,正双眼冰冷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