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折杏？”九九打量着镜中发髻妆容，淡淡地扫过一旁垂首恭顺的宫人。
“是，折杏但凭美人吩咐。”
“你也会画桃花妆？”铜镜中的女子没有了往日的妖娆艳妆，轻粉敷面，淡扫蛾眉，清澈了许多。
“奴婢手笨，未及掌教的姑姑的一半手艺。”
大概也有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自己，九九竟有些失神。
“换成平日的妆容吧，太素净了陛下不喜欢。”这么纯良的样子最容易受人欺负了，还是凌厉些好，叫人看了便不敢靠近就不用害怕被人使绊子了。
“是。”折杏只得依言。
九九裹着狐裘披肩，四围的宫人提着莲花底的小暖炉跟着，一路寻赏红梅。
“远远就觉得一阵暖意，原来是夏美人。”声音清冷倨傲，九九抬头，两株红梅外施施然站着的可不是璇玑夫人。
昭君袍，只身一人站在那里，比之九九这团团围簇，显得有几分寒酸了。
九九一笑“不如与夫人同行，这天寒地冻的。”
璇玑也是一笑“夏美人身上的香气早已掩了这寒梅清气了，我看还是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九九则是一笑，看向折杏“这深深宫闱，也只有她纳兰璇玑有这样的从容淡薄了，这性子还真是担得上冰山美人的称号了。”
折杏低眉颔首“奴婢先前也在别的宫中待过，也真是没见过像璇玑夫人这般的，不与众人一处，独来独往的。”
九九形容清明“你可知是为什么？”
“奴婢愚钝。”
九九望向折杏，眉眼向下，不抬头，恭顺本分之态，不禁会意一笑。淡淡开口“风大，回去吧。”
折杏在身后小心地跟着，九九便转头“地滑，折杏你来扶着我。”
折杏受宠若惊，唯唯诺诺上前，众人当下也都明了，九九这是把折杏当做心腹了。
璇玑之所以这么淡薄，无非是因为不爱。九九也曾如同璇玑一般的淡薄，所以在众人之中对她颇具青眼。可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羡慕起她这份淡薄，以至于有几分嫉妒她这样的孤身一人，因为自己已经做不到了吗？
九九想起那个梦境，为什么会犹豫，连在梦中都能感觉到深深的疼痛，明明就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最想做得事情，为什么会在成功唾手可及的时候收手。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还是过于仁慈悲悯，才会有这样的痛楚。九九心中这么宽慰着，扶着折杏往回走。
而折杏，九九的身边正需要这样一个聪明而懂得收敛安守本分的心腹。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只是有时候他说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每个人都需要谎言，无论来自他人还是自己，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才是他们故事里该有的样子。
所以只要看，不要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