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得不说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不论怎样的人,将它饮下,别能够忘了世上很多事——很
多烦恼痛苦的事,有时候甚至还能够将自己一同忘记。
不过,它却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那便是酒醒之后。曾经忘记的痛苦,会在一瞬之间如潮水
一般涌来,令人直接被那汹涌的痛苦击倒,不得不回念那时酒醉的感觉。因此,世上才会有
那么多的酒鬼,那么多的醉鬼。也许,他们想要忘记的并不是心中的痛苦,而是此时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那个不想见到,无法面对的自己···
幸好,酒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助兴。少许的酒,却是助兴的佳品,世上绝对找不到任何一种比酒还能助兴的物品。
萧长风与楚映雪是人,而且是凡人。他们的心中也有痛苦,凡人的痛苦,甚至是难以言语的痛苦,他们也有世上所有人都会有的想法,也想逃避——逃避自己心中的痛苦。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如世上的大多数人那样,逃避心中的痛苦,用酒来麻痹心中的痛苦。只因,他们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一件事:痛苦是永远也逃不掉,只会暂时忘记,只会暂时的被麻痹,而不是永久。那个短暂的瞬间虽然令人欢愉,但是之后的痛,却也难以忍受,甚至找不到任何一种方式可以逃避,又或是麻痹···
不论逃多远,在驻足的那一刻,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些:痛苦,还有责任。逃避,并不能够解决,只能令事情更加的恶化,令人想象不到的恶化。
他们二人只饮了一壶酒,而这一壶酒,却让他们微微的泛起了一丝醉意。只因他们二人的心中此时都有痛苦,所以要比平时更加容易醉一些,但却不会令人真的醉了。只会令人心中升起一股醉意,然后慢慢的放大心中的痛苦,仿佛伸手之间,就能够将那些痛苦执在手中,触碰它的每一寸棱角;于是,心中便会渐渐的泛出恐惧之意,不得不用酒来麻痹自己,不得不用酒将那些痛苦赶去;但是,那时却也不知到底用多少酒才能够将心中的痛苦灌醉,所以到了最后醉的只有自己,痛苦却依旧清醒。
他们二人此时的醉意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因为他们怕,怕自己沉浸在其中,再也难以逃出。
窗户并没有关起来,是敞开的,正好能将月色引入屋中,落在二人的脸颊之上,落在二人的眼中。但是,他们眼中的景色却完全的不同,几乎寻不到一点点相同的地方。
此事,就如世上绝对找不到一片相同的叶子一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会有一处不同的风景。夜风,轻轻的划过,荡着月色中的叶,摇着携月的枝头,也透过窗,晃动这杯中的酒,将杯中的月打碎,也将杯中的影打碎···
瞧着杯中的景色,楚映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可知他们的身份?”
“他们?”萧长风微微的一证,随即就明白楚映雪口中的他们是谁。深思良久,缓缓道“其实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哦?”楚映雪猛然间一怔,仿佛根本不懂这一句话,又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萧长风的言语,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喃喃道“世上本不存在该死之人,世上也绝对不会有该死之人。每一个人都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都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只因,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世上绝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世上确实有这样的一种人,不该活在是世上的人,只要他们活着,别人就不能够生存。”
“不尊重别人生命的人,也不会尊重自己的生命。他们不懂得生命的价值,更不懂生命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连畜生也不如,畜生也懂得生命的价值,也知道生命的意义。”
“那样的人,是不是该死?”
“确实该死,”楚映雪叹了一口气,道“却也不该死在刀下,应该死在律法之下。世上没有一把刀,能够将另一个人的生命收去。”
萧长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良久,方才又道“前面的两个人,都是杀手,隐在此地的杀手。”
杀手本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一旦现楼在阳光之下,只有一个结果,也只有一种下场。就如影子,只能够躲在暗处,绝不能够见到一丝光线,若是有一丝光线穿过,影子便会在那个瞬间完全的碎裂。
“隐在此地,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不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他们认为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也难以想到的地方。”
“只可惜,他们还是死在了这里。”
“只因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任何人也不该忘记的事。”萧长风道“世上绝对没有完全保密的事,只要不想令人知道,就不要去做那样的事,若是做了,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每一个人都应该记的,绝对不能够忘记。”
“确实如此。”萧长风道,“其中一人,只是一个三流的杀手,只需要几十两银子,便会取下别人的脑袋。”
“这样的最是可恶,”楚映雪道,“因为他们实在太过便宜,杀的人最多。”
“确实,”萧长风眼神猛然间射出一道冷芒,道“而且,他们所杀的人,大多数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且亦是些不该死的人。”
楚映雪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道“那么第三个人呢?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大盗,杀人不眨眼的大盗。”萧长风道“据说只要被他劫掠的地方,无一活口,即使是一株草,一棵树也会被他斩去。”
楚映雪脸色猛然间大变,惊道“难道便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三光’?”
所谓三光,便是:杀光,抢光,烧光,却不会留下任何一点东西,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确实是他。”
楚映雪冷冷的道“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早已经死去,不到现在。他活着,别人总是难以好好的活下去。”
“确实如此。”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映雪面色一变道“难道···”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贪了多少,”萧长风道“那样的一笔巨大的财富,任何人的眼睛都会变红,也绝对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错,那些财富,足可以令世人疯狂,令世人忘记所有的危险。”
“幸好,还有些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只因那些所谓的聪明人不知道那些价值。若是他们知道,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你知道他有多少财富?”
“不巧,”楚映雪道“我恰好知道一点点。”
“哦?”萧长风望着楚映雪道“多少?”
“足可以建一座这样的城市。”
萧长风闻言,猛然间一怔,然后面上露出了笑容,缓缓道“幸好我不是一个聪明人,若我也是一个聪明人,定会做出傻子也不会做的事。”
“幸好你不是聪明之人。”楚映雪道。“据我所知,那个大盗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世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对手。”
“这个传言你可知是谁先说的?”
“难道是他自己?”
“确实是他自己说的,”萧长风道,“只因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犯案,也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出手,所有他便有了机会——一个自己为自己制造谎言的机会。”
“这是一个笨法子,却也是世上最好的法子。”
“不论是怎样的法子,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是好法子。”
楚映雪笑道“有理。”
“事实本是世上最有理的事。”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一件事。”
“那件事?”
“若是他的功夫不好,他是如何将那些闻名江湖的大侠杀掉的?”
“世上闻名的大侠,不一定真正的有本事,大多数的大侠靠的是流言,靠的是自己的传言,并没有真正的本事。”
“但是,终究还是会有有本事的人在其中。”
“不错,那样的人确实有。”萧长风道“但是那些有本事的大侠,怎么能够防得住一个小人?又怎么会百毒不侵?”
楚映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方才道“世上最难防范的便是小人,因为他们可以用任何一种手段。”
“确实如此。”
楚映雪抬起眼,望着萧长风道“所以,莫要得最小人。”
“不错,这个道理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明白。”萧长风道,“不过,却难以分辨谁是小人,谁又是君子。”
楚映雪轻声一叹,缓缓道“不错,这确实是一件难事。只因那些小人的嘴脸,实在太像一个谦谦的君子。”
“实在太像,比君子还要像一个君子。”
“所以,我们不得不提防那些更像是君子的君子。”
“确实该如此。”
楚映雪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一个比君子还君子的人。”
萧长风亦叹了一口气,道“幸好,你也不是一个小人。”
“虽然我不是一个小人,有时却会做一些小人做的事。”
萧长风笑道“每个人都应该会一些小人的本领。不然,怎么对付小人?”
“而我会的并不是如何去对付小人,而是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
萧长风闻言,不禁一怔,道“你发现了什么?”
“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这些人的死,只不过因为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人在用他们试刀。”
萧长风闻言,面容猛然间大变,望着楚映雪道“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