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星期里王多多没好意思偷懒,继续上班报道,接过杜经理拿来的十来个小物件径直开车送货。公司里的同事们貌似从杜经理的态度上看出了点什么,有些小小的疏远,好在刚去也没太多的感情。晚上照例被薛妖拖出来溜达——主要还是泡吧,在那家小有名气的‘七分半’酒吧喝果汁,也渐渐从薛妖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妖的世界。
妖的世界已经彻底融入了人的世界,衣食住行,哪样都离不开人的世界。在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城市里,更不要说是吸收日月精华来修行了。如果想要修行,除了日月精华就是吞食奇珍异果,那就需要妖气币购买,比如水晶饺子,不过那是已经加工处理过的;需要在妖怪联盟里工作赚取妖气币,可能是像薛妖一样的片警,可能是肌肉男一样的护士,也可能是食府一样的厨师,仿佛各行各业都有妖的踪影。换做在以前,王多多从未觉得世界有这么的与众不同。
关于执行任务,薛妖就是很简单的带着王多多在街上来来回回的开车兜风,没有一点恐怖的气氛,害得王多多第一次巡逻时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感觉街上这个也是妖,那个也是妖。
“今天又是这样无聊啊。哎,哎,说起来薇薇姐会不会喜欢上那个院长啊。”王多多一连好几个晚无事可做,再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问。
“不能够,不然我装富二代追求院长做什么,不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
“薇薇姐的主意?”
“不能够,当然是雪妖大人的,哈哈,不过院长也没反对。”
“为什么?你不是喜……”
“嗯?!”薛妖瞪了一眼,“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他一凡人成为院长的伴侣,最后院长会孤独终老,你想做院长都一百多年了,为什么还一直是单身,这些凡夫俗子实在是难以入眼。”
“薇薇姐有心仪的对象吗?”
薛妖摇摇头。
“院长的族群里也没有吗?”
薛妖还是摇摇头。
“薇薇姐是什么妖族?不会就剩她一个人了吧?”
“嘿嘿,不告诉你。”薛妖贼贼一笑后板着脸说,“我跟你讲,对于每个妖来说,本体是个秘密,不能轻易泄露,‘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噢,那你怎么会知道墨镜大叔的身份?”
“同宗族之间有感应的,要求你妖气等级比对方高,就像网游里,等级低的看等级高的是问号,等级高的才可以看出等级低的的等级,仅限同宗族,除非有特殊的妖能。”
“噢,怪不得要体检分类呢,哎呦……”
还没等问完,薛妖一个急刹车在站台附近停了下来:“你现在马上去后面这辆42路公交车,拖延时间,等我过来,我去查看前面那辆。”
“什么情况啊?我没带零钱啊。”王多多抱怨道。
“你啰嗦个P,马上去,都说了让你拖延时间了。嗯,没零钱就是很好的借口。”薛妖下车快速跑向最前面的公交车。
“都晚上了,人这么少,我怎么拖延时间啊。”王多多说归说,仍大步流星的跑向42路公交车,“等等,等等,司机师傅。”
上车后,王多多搜遍了全身上下,发现不仅是没带零钱这么简单,而是根本就没钱,尴尬的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前面,马上来一起给,对不起,稍等一下哦,我忘了带钱。”
司机扭头看了看前方,前面的公交车缓缓起步中,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大哥哥,大哥哥,我帮你给吧。”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元硬币跑来奶声奶气的说。
“不用了,小弟弟,哥哥的朋友马上就来了。”王多多哪里好意思要小孩的钱,很尴尬的举目望去,幸运的是车上的十来个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情况。
“没事啦,叔叔,我放进去喽,可以开车回家喽。”小男孩投进了一元后笑着和司机说。
司机点点头,关上了门,启动了车子。
“司机师傅,等等,我朋友还没上来呢!”王多多急忙拖延时间,这该死的薛妖,人呢。
“下一辆就在后面,更何况时间可是从来不等人的。”司机酷酷的回答。
这可怎么办,算了,给薛妖打电话吧。王多多心里焦急地想着。
“大哥哥,坐啊。”小男孩拉了拉王多多的手。
这时候王多多才回过神来,发现小男孩居然没有回到自己家长的身边,反而是和自己并排坐了下来,在不太明亮的的灯光下,看到小男子长得很秀气,像个瓷娃娃,唯独是有个红红的鼻子,也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酒糟鼻,可那好像是电影里烂酒鬼所特有的耶,或许这样的红鼻子和‘兔唇’是一样的先天疾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哎,这么善良可爱的小孩,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弟弟,你和谁一起出来的呀?”
“大哥哥,我一个人哪。我就快要到家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的。”王多多和蔼的微笑说,尽量让人感觉不是太突兀,千万别被当做坏人啦。
小男孩天真的笑着说:“好啊,大哥哥,你要去哪?”
“我,”王多多用手掌拍了拍前额,“对了,我要去哪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别急,大哥哥,你太累了,闭上眼睛,睡会吧。”小男孩魔力般的话语让王多多情不自禁的睡着了。
“嘿嘿,难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道理都不懂吗?这样再有一个星期,我的红鼻子就没喽,以后谁再敢笑话我,我非冻死他。”小男生握紧了拳头发誓说。
啪,啪。
“哇哦,我都看到了什么。我来猜猜看,你是,小雪人,鼻子还没有幻化完全的小雪人。你这么点大就敢出来胡作非为,看来爸爸妈妈没有教育好你噢。”酷酷的薛妖坐在后排拍着手说。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小男孩凶狠的问道,可一脸的稚气衬托着越发的可爱。
“小家伙,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啊!”薛妖站起来点了点食指说,“还有就是,他醒了。”
“嗯?我怎么睡着了。”王多多摇摇脑袋自言自语。
小男孩撅起红红的鼻子,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收起你的小动作了,那,那,那,说你呢,伸进兜里的手慢慢拿出来。别费力气了,你的妖力我免疫的,看招——天马流星拳。”薛妖向小男孩挥出右拳喊道。
“喂,小心……”王多多不明情况的喊道。
小男孩瞬间就被冰封在了冰块里,除了露出来的头部,这才可以开口说话:“你这个骗子!你耍赖!”
“难道你不知道不能相信陌生妖的话吗?”薛妖用刚刚触摸小男孩并使之冰封的左手拍拍他的小脸蛋调侃道,“你刚才让我小心什么?”
“小心,没什么,”王多多的食指虚点了下小男孩说,“他也是妖?这样没事吗?”
“放心吧,你听过雪人会被冻死吗?”薛妖反问。
“好像没有。”王多多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小男孩眼珠一转,马上改了说话语气,恳求道:“大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把我放了吧。”
“等等,他是雪人?那和59路司机大叔一个宗族,他们什么关系啊?”
“巧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小孩,你和59路司机有关系吗?”
“大哥哥,你放我出来我告诉你,好不好?”
“偶哦,放你出来,万一跑掉,我就不一定抓得到你了。”薛妖摇着头说。
“在大哥哥面前我不会跑的,也跑不掉的,对吗?”小男孩眨眼睛说。
“反正我看着也别扭,有点虐心,要不……”王多多同情地说。
“上当一次是你没经验,上当二次就是你蠢了。”薛妖直接打断训斥道,“说说吧,叫什么,住哪里?还有刚才的问题你和59路的司机有什么关系?”
“大哥哥~~~”小男生拖着长长的童音撒娇。
“不说也无所谓了,反正我要带你见领袖的,你还是先睡会吧。”薛妖像个魔术师般在小男孩面前张开了五指,他就睡着了。
“这也是你的妖能?催眠?”王多多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薛妖使用妖力。
“不,是昏睡粉。”薛妖简单的解释,“你抱着他,我们下车。”
“这么个大冰块,你个雪妖不抱谁抱,谁弄谁抱!”王多多没好气的说。
“大热天的我这可是照顾你。那行,我负责抱他,你负责把这些人弄醒。”
“我,我,”王多多咬咬嘴唇说,“行,我抱。”
“嘿嘿,潜规则懂不,新妖都是这样被老妖欺负过来的,等以后再有新妖,就轮到你了。”薛妖为‘潜规则’解说。
王多多眉毛一挑,不屑一顾的说:“我才不会像你这么没品。”至于公交车上的扫尾工作也不用多问了,反正上头有人。
妇幼院。
“院长,基本上就是我在电话里和你说的这么一回事,你看看吧。”薛妖对已经等候多时的胡薇薇说。
“嗯,放下他,你们出去等会。”胡薇薇说。
“我出去抽根烟,走吧,王多多,别愣着了。”薛妖推了一把还愣在一旁的王多多说。
“这案子就算是破了?”王多多随手关上门后问薛妖。
“哪有这么简单,还要等院长的判定。”薛妖说。
“院长还兼职法院院长?”王多多惊呼道。
“是等院长的妖能使用后才会知道原因,再送由联盟的法庭裁定。抽一支不?”
“吸烟有害健康,谢谢,我劝你也少抽点。”王多多推回递来的香烟。
“你说你不抽烟,不喝酒,活着有意思吗?”薛妖说起王多多来,“哎哎,停停,大道理不要说了,你我都懂。说个事给你听吧,我大学的舍友就一嗜好,喝了整整四年的牛奶,人很好,也像你一样劝说我不要抽烟。毕业那天晚上,他牛奶喝着喝着就走了,就这样先走了。”
“走了?啊,对,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王多多急切的追问,而后又狠狠地叹了口气,“在现在的中国,喝着三鹿奶,吃着地沟油,生死由天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不难过,都过去好久了。他是怕我们分离时过于伤心,一个人先回老家了。”薛妖伤感的说。
王多多听完气得窜起来指着薛妖哆嗦:“你,你……”
薛妖缓缓地吐出烟圈说:“麻烦你以后听人把话说完,好不好?”
这时胡薇薇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说:“你们进来吧,我刚才电话通知他家长了,马上就来。”
“来了。什么情况?”薛妖抢先问道。
“你又在我这里抽烟?”胡薇薇先是皱起眉头,再又情绪低落的说,“一个刚从外地转学来的小男孩上学因为红鼻子被同学嘲笑,而且在入学的时候被幼儿园的园长歧视谩骂智力低下,需要到医院开智力证明方可入学,所以他希望通过吸收人的灵气,加快自身修行的速度,把红鼻子幻化掉。本身是很简单的事,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没想到一个小细节会,哎,我们对联盟的下一代关心还是少了。”
“这么说来这小孩也是这批转移的妖群喽,那59路司机是他的?”薛妖接着说。
“是他的爸爸。他先和妈妈一起来的,爸爸在老家做收尾工作,耽误了几天,妈妈又一时疏忽。”胡薇薇轻轻地抚摸着熟睡中的小男孩的头。
“我就说呢,那次看到他爸爸,我就有一种感觉,还差点抓错了人,没想到猜到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尾。”薛妖激动地说,“那个,院长,这,他要怎么判刑啊?”
“什么意思?他要被判刑?”王多多紧张的问,“不是,你们上次不是说他没有对人造成太大的危害吗?怎么现在还要判刑?他只是个小孩子啊。”
“这个要等联盟法庭的裁定,我会恳请法官酌情考虑的。”胡薇薇无奈道,“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我在这等孩子的父母来。”
薛妖吐了口气说:“那好,王多多,我们走吧。”
王多多看着熟睡的红鼻子,心知难以改变什么,默默地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