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口,很快便将暮秋先前布好的菜给用光,不知不觉肚子已经饱了。
搁下碗筷,苏墨琰问道:“手上的伤还痛吗?”他手上的伤只是伤到皮肉,碰一下还会有痛意,更何况她的手是被箭所伤,想要痊愈还需多一些时日。
云诗琬瞅了一眼被纱布包扎后微微凸起的手臂,说:“只要不拿东西,不碰到,就不会痛。”
苏墨琰拎起她的手臂,轻轻将长袖往上滚,露出受伤的手臂,顿时便有一股草药伴着血腥的味道传了出来,那雪白的纱布上,印着干涸的血迹。
每隔三日,沐铭便会进宫帮她重新包扎一次伤口,算算时间,明天又该换药了。
手臂被抬起,云诗琬忍着痛又不敢出声,苏墨琰看伤口没有感染变严重,便将她的手放下,语气不悦的道:“这就是做错事的教训。”
“我已经知道错了。”云诗琬护住手臂,往一旁挪了挪,生怕苏墨琰再碰到她的手。
苏墨琰问道:“错在哪了?”
云诗琬心里自然知道错哪了,又不好直接承认,只能沉默不语,苏墨琰叹息道:“云之鹤罪大恶极,你私自放走他,论罪是要斩首的,没想到我当上这个皇帝,做的第一件昏庸之事便是包庇你的罪行。”
云诗琬越听头垂得越低,她当时只想着如何不让祖母伤心,并没有顾及太多,原来事情会如此严重。
“这件事情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将红雪派来碧泉殿,想必与你私自放走云之鹤的事情有关。”
听他提起红雪,云诗琬抬头,目光带着乞求,“可不可以让红雪不呆在碧泉殿?”
“不行,这后宫之事都是太皇太后作主,只不过是调动一名宫女,我无权干涉。”若他执意让太皇太后调走红雪,太皇太后应该会退让一步,可他并不想,红雪有武功,让她呆在碧泉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知道她无法释怀以前之事,苏墨琰又道:“你放心,你是主,她是仆,这里是皇宫,不是宫外,红雪不会乱来的。”
“可是,以前我也是……”主人,红雪不也敢打她么?云诗琬顿住,没有将话讲完。
“红雪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她虽强势一点,心并不坏,至于她为何打你,一来是因为生气,二来是因为嫉妒,三是因为你当时的身份只是沐铭的师妹,并不是王妃,她看中这一点,才敢对你无礼,今时不比往日,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云诗琬心中芥蒂未除,也只能点头应下。
在碧泉殿外,剑凛唤住红雪,红雪笑着走过去:“恭喜凛护卫荣升一品带刀侍卫。”红雪语气酸酸,剑凛听后只是笑了笑,她心里的酸从何而来,他自然知晓,他唤住红雪,不过是有些话想对她说。
剑凛嘴角的淡笑让红雪不快,这个木头人,就算别人如何讽刺他,他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红雪顿了顿,便也不再讽刺他,严肃道:“你叫住我有何事?”
剑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太皇太后派你来碧泉殿一定有事情交代过你,皇上也同样有事要交代你,皇上说,他不会让任何人动皇后一根手指头……”
红雪笑着打断剑凛的话,讽刺道:“你放心,她可是皇后,我怎敢动她?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皇后是皇上所重视之人,若你还把皇上当成是自己的主子,就得把皇后当成是你的主子来看待,皇上身边有我随时随地跟着,你无需担心,你今后的责任,便是保护皇后。”
抛开主仆的身份,云诗琬可是她的情敌,让她去保护自己的情敌,她心有不甘,可,一想到太皇太后的话,她就只能忍下来。
若想继续留在宫中,就只能听从太皇太后与苏墨琰的吩咐,说到底,苏墨琰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太皇太后,不过是威胁她的人罢了。
红雪点头,目光瞥向殿外淡雅的灯光,站在这里,隐约可听见从殿中传出的笑声,不知云诗琬在笑什么,此时她的笑让红雪心中羡慕无比。
同样是女子,为何别人能够伴随自己所爱的男子身边,而她却只能远远的看着。
夜风暗袭,吹起单薄的衣角让人感觉到阵阵凉意,剑凛早已离去,红雪一个人站在夜风之中,目光盯着依旧灯火未熄的寝殿,内心一片黯然。
红雪就这么在殿外站了一宿,天快破晓时,才回房休息。
云诗琬晨起时只看到暮秋,未见到红雪的身影,便让人过去瞧瞧,得知红雪还在休息后,云诗琬倒没有多在意,暮秋道:“娘娘,依奴婢看,红雪根本不把你看在眼中。”
“你别瞎猜了,快去准备早膳。”云诗琬将暮秋给支走,昨夜之前,她或许会怀疑红雪。
在苏墨琰对她说过那些话后,她想了又想,心里的想法也改变了。
琰王府里的那一个耳光,还有红雪对她的不友善,不过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罢了,在知道红雪对苏墨琰的心思后,云诗琬心里对她倒有些同情。
红雪在尚仪局呆了半月之久,宫规礼仪自是学透了,不可能这么晚都不起床,云诗琬带着疑虑前往红雪的寝居。
手刚碰上门把,便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云诗琬推门进去,寝居里的摆设与暮秋的房间差不多,虽不大,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红雪一向警觉,方才云诗琬还在外面时,她就已经感觉到有人靠近,听到推门声,便开口问道:“谁?”
云诗琬走进去,道:“是我。”
听出是云诗琬的声音,红雪一边咳着一边起身,云诗琬走过去,看她面色绯红,像是着凉后的反应,忙对身后的宫女道:“去请御医过来。”
红雪不仅心里难受,身子更难受,都说病来如山倒,这一刻,她既怨天又怨人。
“你不用起来了,躺着休息吧。”云诗琬忙制止她的举动,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再看向一旁紧闭的窗户,双眉微微拧着,这样的气侯,还有薄被,不应该着凉的。
低眉间,看到搁在床蹋边的裙衫,裙裾上沾着斑斑水印,还有几根青嫩的草芽。
一时,心中明了。
红雪顺着云诗琬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衣裙,再窥了一眼云诗琬脸上的表情,知道云诗琬心里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红雪只是咳着,没有再说任何话。
红雪这一病,病了整整七天才好。
像这样的小小风寒最多三日便可康复,因她心里藏着心事,再加上生病,这病情便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愣是多拖了几日才痊愈。
一个人,在什么时侯最悲观,便是生病的时侯,红雪躺在床上的七日,反反复复的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病一好,整个人也释怀了。
在她生病的这几日,云诗琬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她,给她用的药材也是最好的,每日还会特地吩咐御膳房帮她炖上一盅补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