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胤垣道:“后宫妃子无数,可她是儿臣唯一爱过的女子,她还年轻,儿臣不想这么自私,其他的妃子,只要是被儿臣临幸过的,母后都让她们出宫吧,至于其他连朕的面都未见过的嫔妃,她们的去留,可以征询琰儿的意见。”
苏胤垣的一字一句,都像在交代后事,太后听着心里难受无比,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她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哭过了,差点忘了哭泣的滋味。
“母后无需伤心难过,儿臣已经活了这么多岁数,与二哥相比,儿臣已经知足了。”
听到苏胤垣说起苏煊翌,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太后哭得更伤心,她生命里的两个儿子,都比她早逝,留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后……”苏胤垣轻声唤道,“其实,二哥是被儿臣害死的。”
“你说什么?”太后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胤垣,她一直怀疑苏煊翌是被人所害的,也曾怀疑过苏胤垣,可那毕竟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
此时听到苏胤垣亲口承认苏煊翌是被他所害,太后大惊失色。
“在兄弟数人中,就属二哥与儿臣最好,二哥是太子,其他几个皇兄皇弟也都对大哥心存害意,可他们没有那么多机会,只有儿臣的机会最多,于是,儿臣便在二哥的饭菜里下毒,那种毒无色无味,食多了后,整个人会变得虚弱无力,就和生病没什么两样,一般的太医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大家都以为二哥是病死的,却不知是儿臣下的毒。”
太后早已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事实对她的打击,比前几日云之鹤造反的事情给她的打击还大。
她宁可相信害死她儿子的是其他人,也不愿相信是苏胤垣。
“母后,儿臣对不起你,或许,儿臣膝下无一子嗣,便是儿臣害死二哥所遭受的报应,儿臣死后,将皇位传给琰儿,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您说得没错,若是二哥不英年早逝,当皇帝的便是二哥,二哥死后,皇位也是传给琰儿的。”
苏胤垣说得极慢,这秘密埋藏在他心里二十多年,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间,如今说了出来,整颗心都变轻了。
“你为何要说出来,你不说哀家就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去恨你,你是存是想让哀家恨你么?”太后情绪失控,痛心无比。
“儿臣已是将死之人,埋藏心里的事情若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而母后,你有权知道真相。”苏胤垣越说声音越小声,太后听着不对劲,忙对着殿外喊:“快去叫沐神医,再把云妃给叫过来。”
“母后,儿臣……好想睡。”苏胤垣扯出一丝虚弱的笑,生命的气息慢慢从他身上脱离,整个人很累很累。
沐铭赶到时,苏胤垣已经神智不清,未探脉,只一眼便能看出苏胤垣即将长眠,云诗璇慢吞吞的走进来,远远看着气息微弱的苏胤垣,柔媚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太后见她站定不动,便道:“你过来见皇上最后一面吧!”
云诗璇不情愿的走过去,侧坐在蹋上,握住苏胤垣伸过来的手,苏胤垣努力睁开已经闭上的双眸,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想伸手去摸却使不上劲,一时心急,一股腥甜涌上来,全部喷在云诗璇的脸上。
云诗璇满面是血,表情一怔,无情的双眸瞬间变柔变亮,在看到病得奄奄一息的苏胤垣时,眼泪盈满眼眶。
苏胤垣见状,眼睛睁得圆大,只吐出一个“不”字,便身子一僵,撒手人寰。
苏胤垣临死之前的一口血,让他的一番苦心全白费,云诗璇服下药丸后本已断情绝爱,却被苏胤垣的血所解。
只怕苏胤垣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瞑目。
皇上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皇宫,再传扬出去,一时,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帝已仙逝。
苏胤垣虽无很大的作为,但能让大熙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是功劳一件,如今他一去,百姓自是记得他曾经的好,无不沉浸在悲痛之中。
国不能一日无主,在苏胤垣驾崩的次日,太后便召集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中宣读苏胤垣生前留下的诏书。
将大熙皇位传于苏墨琰,太后被封为太皇太后,云诗璇被封为云太妃。
在经历过云之鹤与苏尘赫造反的事情后,对于苏胤垣的这个决定,满朝文武无一人反驳,在圣旨宣读后,皆向新帝跪拜,齐声喊万岁。
新帝登基,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唯独云之鹤与苏尘赫的罪行不能赦免。
三日后,苏墨琰下令赐封云诗琬为皇后,柳珺为贵妃,齐少辰为大将军,接领云之鹤之职,封沐铭为大熙丞相,柳轻寒职位不变,仍是护国将军。
对于云之鹤的旧部,有的则被罢免官职,情节稍轻者,留职查看。
云之鹤被关入狱,虽然太后说云诗璇与云诗琬不受牵连,可毕竟还是云之鹤之女,对于云诗琬封后之事,文武百官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皆有意见。
众说芸芸,都是一些反对云诗琬为后的声音。
更有一大臣站出来,说柳珺乃柳太师之女,柳将军的亲妹子,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
云诗琬凤袍加身,与柳珺一同站在大殿中央,对于这些反对她为后的声音,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当不当皇后,她根本不在乎。
可却有一个人在乎,那个人便是苏墨琰,他坐在那儿,扫视下方的百官,虽漫不经心,双眸却锐利无比,冷冷开口道:“云诗琬是正妃,而柳珺是侧妃,哪有立侧不立正的道理?”
“这……”
方才反对的大臣被问得哑言,目光微转,偷偷向柳威看去,柳威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
苏墨琰盯着那位大臣,见到他的举动,心里一阵讽刺。
这皇上一问,下面之人竞无一人再开口,僵持不下的时侯,太后站出来道:“云诗琬虽是云之鹤之女,却从小在扬州长大,与云之鹤并不亲,再者,云诗琬知书达礼,品貌俱佳,更不曾做过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方才皇上也说了,自古立正不立侧,既然正妃尚在,又无任何七出之条,不可废,皇后之位理应由正妃担任。”
柳威的野心,不仅苏墨琰看出来了,太后如此精明之人,自然看得到,云诗琬没有背景,让她当皇后,也就不会出现皇亲干政的事情,若是让柳珺当了皇后,那柳威,无疑就是第二个云之鹤,权倾朝野,无所畏惧。
太后辅佐过三任皇帝,其威望不容百官小觑。
太后话一出,百官争先恐后道:“太后所言甚是。”
封后这一出小小的风波总算过去。
从上殿听封,再离殿被人扶进碧泉殿,云诗琬的脑子都混混沌沌,一夕间,摇身一变,成了大熙的皇后,这一切就像在做梦。
暮秋跟随云诗琬一同进宫,成了碧泉殿中的一名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