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柳府,自是喜气洋洋,仆人们忙进忙去,闲下来时,都摇头叹息:“老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咱家小姐是何许人,当朝太师的掌上明珠,居然嫁过去作妾。”
“唉,这可真是委屈了小姐。”另一名仆人附和着。
柳威从一旁经过,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严谨的面容之上意外的露出一丝淡笑,没有理会因他突然出现而惊吓过度的仆人,一面笑着,一面摇头而去。
待他走过去之后,那两名仆人才敢抬起头来,惊魂未定的道:“你刚刚看到了么?老爷在笑。”
“看到了,说实在的,老爷人很好,就是平日里太过于严肃,也难得笑一次,估计这一次的事情,他是真的高兴吧。”
柳府内院,柳珺的闺房里到处摆放着礼物,上面贴着剪纸大喜字,都是亲戚们送过来的。
“荷香,让人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看着真碍眼。”柳珺别好头上的发钗,对头铜镜左右看了看,刚想起身,便从镜中看见柳威走了进来。
柳威哈哈大笑了两声,让婢女别理那些礼物,先行退下,上下打量着柳珺,笑呵呵的道:“我柳威的女儿果真是才貌双全啊!”
“爹,哪有像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柳珺撇嘴,语气撒娇的道。
下一刻,柳威便严肃起来,问道:“再过得几日便是大婚了,爹看你愁眉不展的,可是在怪爹?”
从他几日前,向女儿提起婚事之后,就发现女儿开始愁眉不展,而他却一直没有过问,今日过来,就是想和女儿聊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啊。
“爹,女儿怎么会怪你呢?其实,若让女儿选择,女儿宁愿嫁去琰王府,也不愿……入宫为妃。”
柳威面色微变,稍稍惊讶的道:“你知道这件事?”
柳珺点头:“前阵子,哥哥告诉我的,说皇上要招秀女入宫,女儿的名字便在其中。”
“唉!皇宫六院,后妃无数,却无一人诞下龙嗣,太医们只当是后妃无法生孕,却无人敢去怀疑皇上,即便招再多的秀女入宫,怕还是一样的结果。”
“那爹爹是如何让皇上下旨赐婚的?”
“爹是去请求太后帮忙,皇上现年已经年过五旬,最近身体大不如从前,指不定什么时侯就去了,到时侯,一国无主,众王爷必定会争夺皇位,寰王年事已高,而祁王淡薄名利,就只剩下琰王和靖王,靖王娶了云将军的爱女为妃,如添一臂,而琰王则是娶了云将军不得宠的三女,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爹深知太后对琰王偏爱有加,便提议让琰王娶我柳威的女儿为妃,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爹都会站在琰王这一边,太后一听便应允了。”
“爹,为了女儿的事,让你费心了。”
柳威拂开女儿的额发,语重心长的道:“只要你和轻寒平平安安能够幸福,爹就安心了,爹让你嫁给琰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琰王重情重义,云诗琬嫁入琰王府仅仅三日,而两年后,琰王居然还说她未死,正妃之位无人可代,从这一点看,他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
七月七,黄道吉日,宜娶嫁。
苏墨琰纳妃之日便定在这一天。
天刚破晓,云诗琬便被沐铭拉着前往琰王府。
“师兄,我说了不去的。”云诗琬挣扎着,她前一日便已经跟沐铭说清楚了,怎知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早便让青蓝将她叫起来,容不得她拒绝,便将她拉出沐府直奔琰王府而去。
“你必须去,这是师父交代的。”见她不肯前行,沐铭只有搬出师父的名号。
“义父?我上京时,他怎么没有对我说?”云诗琬不再挣扎,非常不情愿的被沐铭拉着走。
“你上京时,皇上又没有下旨让琰王纳妃,师父怎么交代你?我是昨夜刚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师父在信上说的。”
云诗琬半信半疑,义父为何传书给沐铭而不是传给她?好像从她一上京,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忘了问义父太多太多的问题,比方说,她将药方送上来后回去怎么跟他老人家联系?
义父终年居无定所,四海云游,因为两年前救下面目全非的她,才在洛城定居了两年,在她的脸完全好了后,他便让她上京将一张药方带给沐铭,之后,他便又开始云游去了,而今,义父人在何处,她根本不知道。
突然间,她有一种被人扔掉的感觉,义父让她上京城,就是把她扔给了沐铭。
义父是怕他出游去了,无人照顾她,才让她上京找沐铭,还是因为其他?
沐铭与云诗琬到琰王府时,府里的下人们早已经忙开了。
红雪正在门口指挥着众人将大红灯笼挂上去,扭头间,便看到一顶轿子停了下来,正想着,是谁这么早就过来唱喜酒了,便瞧见轿帘被一只纤长的大掌给拂开,沐铭从中探出头来,笑道:“红雪姑娘今日起得如此早?”
见是沐铭,红雪面露微笑,道:“原来是沐公子,我这就去告诉主子。”
说完,没等沐铭应声,人已经跑远了。
红雪带笑的声音让坐在轿中的云诗琬很是惊讶,虽对红雪不了解,但红雪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容易亲近,很冷的一名女子,何时对人如此和颜悦色过。
想着便看向沐铭,问道:“我听青蓝说,你跟苏墨琰是好朋友,可是真的?”
“对,也不对。”
云诗琬还想追问,红雪已经返回来了,而她已随沐铭下了轿。
瞥见红雪的目光越过沐铭而放到她的身上,云诗琬忙将头低下。
红雪越走越慢,目光打量着沐铭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蒙着面纱,眉眼微垂,只留给旁人一个素雅清尘的浅紫身影,她轻盈的立在那儿,方才那匆匆一瞥,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眸让她似曾相识。
微愣了片刻,红雪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师妹路琬,略懂医术,我正想着,是不是让她在琰王府照顾你家王爷呢。”沐铭语气轻松,像是玩笑话,却又让人感觉很正经。
云诗琬一惊,扯着沐铭的袖口,低声道:“你想做什么?”她何时懂医术了,她半点不懂好不好,若她真懂,义父就不会收她为义女,而是直接收她为徒了。
沐铭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红雪再次看过去,云诗琬扯着沐铭的衣袖晃来晃去的模样,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便笑道:“原来是沐公子的师妹,若路姑娘真懂得医术的话,留在琰王府也未偿不可,府里的婢女经常连药都不会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