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管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云诗璃,眉眼微低,表面恭敬的道:“回王妃,是王爷交代的,若是路姑娘想离开,勿必留住,若是留不住,那老奴可是要受罚的。”
“王爷交代的?”云诗璃语气不知不觉上扬,放在前方的水袖重重甩下,将方才那一丝端庄的形象毁于一旦。
“对。”肖管家抬头,极其严肃的样子。
“那你听着,我现在就命你放她走,若是王爷怪罪下来,由我担当。”昨夜的情景已经让她十分不安,谁又能保证,苏尘赫不会对一个蒙面女感兴趣呢?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最有利途径便是让眼前的女子在王府里消失。
听到云诗璃如此说,肖管家倒也不再阻拦,笑看了云诗琬一眼,再别有深意的瞅了一眼云诗璃,摇头离开。
出了靖王府,云诗琬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苏尘赫为何要让管家将她留下?而云诗璃又为何一副恨不得她马上消失的样子?
当年爹爹在悬崖之上对她说:“要怪就怪你这张脸,要怪就怪靖王为何偏偏见过你之后才选妃。”
难道……云诗琬沉思着,心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她成亲之前见过苏尘赫,照爹的话来看,苏尘赫是在见过她之后才选的妃,可他为何选的是云诗璃,而不是她呢?
怎么都想不明白。
因时间还早,街道上只有稀散的几个行人,除了路旁的小商贩,酒楼客栈都未开门营业。
云诗琬随便问了一个小商贩,便问出了沐府在哪里,以沐铭的名声,在京城该是家喻户晓的。
京城洛水河畔,一年四季绿树成阴,因河水很浅,地势又好,是许多达官贵族购置别庄的地方,价格自是昂贵的。
而沐府便坐落在河畔上游,放眼望去,那栋屋宅不算最大,却算得上是最华贵的。
远远的,云诗琬便看见大门前站着一名婢女打拌的少女,看到她走过去,便迎上前来问道:“请问,是云姑娘吗?”
云诗琬稍稍皱眉,云?莫非义父将她的事情告诉了沐铭?
“我家公子从昨日便开始等你,不想今日你才到,请随我进来吧!”婢女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叫青蓝,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云诗琬轻轻点头,跟着她进府。
从外看,很华贵,这一进来,却感觉进了植物园,四处都是花花草草,还招惹了许多蜜蜂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
远离了浓郁的青草花香味,便有一股酥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着饥肠辘辘。
沐府厅堂里,檀木桌上,摆着数样精致的糕点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蜜茶,而桌边,则坐着一名样貌俊逸的年轻男子,听到有脚步声,他目光从手里的书中移开,往这边看来。
云诗琬在原地顿了一下,才又往前走,初看到他时,她心里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沐铭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没想到会这么年轻,因为义父已经有六七十岁了,他的徒弟应该不年轻才是,结果却出人意料。
“公子,云姑娘来了。”青蓝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沐铭看着她,笑问:“你就是师傅收的义女云诗琬?”
“我的名字是义父告诉你的?”云诗琬站在五步之远的地方,戒备的看着他。
“别这么见外啊,过来坐,你应该还没有吃早膳吧,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听师傅说你喜欢吃甜食,看看合不合你口味。”沐铭笑着招呼,没有把云诗琬的戒备看在眼中,经过了那样的事情,她对人的不信任,他完全可以理解。
虽然对桌上的食物有些垂涎,但她还是说出了实话:“我已经吃过了。”
“噢?”放在食盘沿上的手停了停,他扭过头来,问,“你是昨天到京城的?”
“对。”
“那为何没有来找我?”沐铭漫不经心的吃着糕点,将搁在桌上的书卷给推到一旁,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周礼”二字。
云诗琬顿时觉得她面前的男子有些深不可测,即是医者,为何要看这样的书?
沐铭是义父东方免所收的唯一的徒弟,在世人的眼中,只知道有一个沐铭沐神医,却无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师傅,因而东方免的名字无人知晓。
“我在路上遇见了劫匪,幸而靖王爷与……云诗璃一块经过,便随他们一道进京,昨夜便在靖王府住了一宿。”
“苏尘赫?”沐铭笑着说出这个名字,他一向被人称之为笑面虎,可苏尘赫比起他来,远在他之上,“若我猜的没错,应该不是苏尘赫留你在王府借住的,而是云诗璃。”
“你怎么知道?”云诗琬稍稍惊讶。
沐铭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道:“我所知道的事情远在你的意料之外。”
面纱之下,云诗琬轻轻撇嘴,方才还觉得他深不可测,原来就只会说大话。
沐铭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紧不慢的道:“苏尘赫不会无缘无故的留一个外人,除非那个人是美人,而你,虽身形窈窕,却蒙着面巾,他看不见你的容颜,自然不会多看你一眼,至于云诗璃为何要留你,那是因为,她第一眼看到你时,便觉得熟悉,于是她想找机会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你次日便能离开靖王府,想必,云诗璃没有证实你的身份。”
“你……”此人的猜功竟然如此了得,让她大开眼界,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若是她问出自己的疑惑,他又是知还是不知呢?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个……”沐铭犹豫着,两年前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四人,云之鹤、云诗璃、苏墨琰还有他,本来云之鹤是不想告诉他的,是他以救云诗璃为条件,云之鹤才全盘托出,还让他当场立誓,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万箭穿心而死。苏墨琰会知道此事,是因为他写了一封信给苏墨琰。他不知道说跟写是不是一回事,若是一样的话,那他早晚会遭报应。
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真相的话,该有多好。
可,人往往在不知道的时侯,拼命的想去找寻一个结果,而等到知晓了一切之后,又开始后悔。
云诗琬便是如此。
当她被救下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告诉自己不再去计较其他,告别过去,可她心里还是想弄明白,云之鹤为何要如此待她。
在云府的八年时间,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云之鹤从未把她这个女儿看在眼中,但他却也不曾虐待过她,突然之间,他让人刮花她的脸,迫使她坠崖,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迷糊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