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凛点头应下,他跟随苏墨琰多年,早已将生死置身事外,无需太皇太后交代,就算丢了他的性命,他也不会让苏墨琰陷入险境。
红雪本来以被太皇太后派去侍侯云诗琬,而今,云诗琬人已不在大熙,太皇太后便让红雪随同苏墨琰一同出征。
太皇太后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懂得,红雪在听到命令时,是疑惑的,以太皇太后的精明程度,即便是十个云诗琬不见了,她也不会让苏墨琰丢下国家不管,而去夺回云诗琬。
大熙的兵马出发两日后,青峦国那边便已经知道了消息,在苏墨琰调兵谴将的同时,苏尘赫也在调集兵马,以防苏墨琰的进攻。
青峦国的京城与大熙不同,大熙的京城是在国土的中央,而青峦国的京城却是在最北边,若要攻打到京城,那必须得攻下京城以南的数十座城池。
一路上,沐铭与齐少辰都在聊着青峦国的地形,苏墨琰侧卧于撵车上,手里握着的便青峦国的地图,车外,沐铭与齐少辰的声音一刻没有消停。
沐铭道:“这青峦国的开国皇帝可真够狡猾的,为了安全,而将京城建在如此之北的地方。”
齐少辰却道:“只有两座城池是比较坚固的,其他的城池轻而易举便能攻陷。”
沐铭他们所知道的事情,苏尘赫更加心里有数,苏墨琰已经派兵上路,若他率兵出城迎战的话,还未走到青峦国国土,便会与苏墨琰的大军相撞,青峦的兵马没有大熙多,若硬碰硬,青峦国占不到任何上风,既然如此,还不如以守为攻。
将两座牢固的城池死死守住,苏墨琰便会知难而退。
苏尘赫一脸焦滤的来回走着,云诗琬走进书斋时,便见他深眉紧锁,手里抓着的羊皮书卷都快被捏成了碎片。
自从那日听了东方免的话后,每次苏尘赫去凝聚阁,云诗琬不再怒视他,而是笑脸相迎,起初,苏尘赫对于她的改变而感到奇怪,认为她有什么目的,云诗琬巧言相骗,渐渐的,苏尘赫对她的戒心完全消除了。
见到她进来,苏尘赫将羊皮书卷藏于身后,几日的相处,他不再提起苏墨琰,而她同样也不曾提起,若是让她知道苏墨琰已经派兵出征,不知她的心又是向着谁?
虽然她温润婉约的陪在他身边,可他的心却没有安定,总是惶恐不安。
“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云诗琬问道,将手里端着的莲子汤放于桌上,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被苏尘赫藏在身后的羊皮卷。
苏尘赫舒展英眉,笑道:“不过是河东那边干旱的事情,没什么大事。”
河东干旱的事情已是数月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久早已解决,云诗琬低头道:“原来是这件事。”知道苏尘赫没有说实话,她也没有再追问。
看来,苏尘赫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云诗琬抬头问道,苏尘赫目光往后,看见露出一角的羊皮卷,语气不悦的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多问。”
话出口后,苏尘赫方觉得语气过重,而云诗琬也因为他的语气而微愣,低眉道:“那是我多事了。”语气里透着委屈,声泪欲下。
说完便转身要走,苏尘赫一把将她拉住,被他给拽回来,云诗琬依旧将头扭过另一边不看他,苏尘赫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呆在青峦国便成,其他的事情我会打理妥当,不用你担心。”
云诗琬心里根本不气,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听到苏尘赫的解释,便回过头道:“若是发生很大的事情,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苏尘赫一听,双目微眯的看着她,语气僵硬的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那目光与方才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怀疑的目光。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苏墨琰出兵之事,所以才过来打探消息?
拽住她的手稍稍用力,让云诗琬感觉到了疼痛,只听见他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让你离开青峦国半步,若我先去,我一定会要你陪葬。”
苏墨琰来势凶凶,青峦国若抵挡不住,那只有亡国,失败一次,他可以归纠于自己的大意,失败两次,他也不会苟活于世。
他死了,他也不会让苏墨琰好过。
苏尘赫同归于尽的神情让云诗琬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让他变得这副模样?
最坏的事情,不过是两国交战,可义父明明说过,两方都有胜算,苏尘赫不至于会暴燥到如此地步。
以为云诗琬已经知道了苏墨琰出兵的消息,苏尘赫冷笑一声,晾出藏于身后的羊皮卷,道:“知道苏墨琰要来带你回去,你心里很高兴吧?”
云诗琬瞥向摊开的卷宗,上面写着苏墨琰于两日前便已带兵前往青峦,再看向苏尘赫阴晴不定的面容,此时,他心里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她看不明白。
倘若苏尘赫是因为害怕,那么,义父又一次骗了她。
对于她来说,苏尘赫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她不希望苏墨琰战败的同时,也不愿看到苏尘赫结局悲惨。
“我心里虽开心,却更不想看到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先前,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才害得天下苍生受难,原来并不是,她不过是他兄弟二人争夺天下的一个借口罢了。
“哼!苏墨琰的野心天下人皆知,他又岂会在乎是否生灵涂炭?”
云诗琬反问道:“那你呢?你就没有野心?你们不过都是同一种人。”
苏尘赫哑然,冷笑一声,背过身去,手里拽着的羊皮卷被狠狠扔到地上。
云诗琬轻叹一声走出书斋,外面阳光明媚,里面却是阴晴不定。
走回自己的凝聚阁时,云诗琬习惯性的举目看向另一边,自那日云诗璃晕倒后,她便再没看到她在窗前出现过,听太子府的宫女说,云诗璃卧病在床,时好时坏。
毕竟是姐妹一场,云诗琬想了想,还是往另一边走去,紫云院里的宫女见云诗琬进来,知道她便是苏尘赫在乎的那名女子,个个毕恭毕敬。
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云诗琬寻着药味望去,便看见两名宫女端着满满的两碗药走出来。
云诗琬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回答道:“良娣不肯喝药。”
“御医过来看过了吗?”
宫女点头:“早上刚过来瞧过,说已经病了两日了,再不肯喝药,只怕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碗里的药已经凉透了,云诗琬让宫女再去煎一碗过来,自己则走进了云诗璃的寝殿。
云诗璃侧躺在蹋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本就清瘦的身子在病了两日后,变得更加消瘦。
乌黑的发丝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一双明眸更是暗淡无光,微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云诗琬,云诗璃毫无血色的双唇动了动,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与其说她恨云诗琬,不如说她更怨云诗琬。
两年前,她义无反顾的将事情隐瞒下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走到今日,她才恍然顿悟,她终究不是云诗琬,哪怕有着同样的容颜,苏尘赫也不会多留恋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