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很快就到了,厉卓霆要去见一个日本的合作方,因为凯西恰好日语不错,所以自然也就是由凯西陪同前去。
我正愁着下午去见潘明该怎么和厉卓霆报备,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星天外是市内一家有名的高档会所,虽然一直以清雅闻名,但它终究不过是有钱人喝酒消遣的地方,我对这样的地方一向无比抵触。
我不知道潘明为什么会把店面的地点定在这里,但是我也没有深究,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是有些固执的,做出的决定基本很难改变。
我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两张俏生生的脸蛋从我身边走过,她们穿着质感上乘的旗袍,柔软丝滑的布料将曼妙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长相俏丽,眼神清澈,只是眉宇之间的风尘气息明显。
我在心里无奈地笑笑,说什么高级会所,不过是另类的供那些有钱的男人消遣的场所罢了。
进去没几步,一个姑娘迎了上来,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问:“您有预约吗?”
我试着把潘明的名字告诉她,她点了点头,一脸了然,说:“您跟我这边来。”她说完,把我引到了拐角处的一间包厢。
还没等我走进去,门缝里便传出来一段悠扬的交响乐。我不禁有些好奇,潘明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冲那个姑娘点点头之后,我进了那个包厢,扫视了一周,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包厢里一清色的古着装饰,看起来幽静而雅致,素白的窗棂旁放着一只梨花木的桌子,上面俏丽的兰花正在盛开着,木榻旁悬着两盏七彩琉璃灯,里面烛光摇曳,经过琉璃之后折射出好看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映衬得有一丝朦胧。
我有些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看着坐在桌旁的潘明,问:“你找我来到底干什么?”
他站起身来,对我笑笑,说:“夏末,别急嘛,天气这么热,先坐下来喝杯茶,我听说这里的碧螺春特别纯正。”
我不禁轻笑了一声,问:“你难道是觉得自己作恶太多,以为点点蜡烛喝喝茶就可以修身养性了?”
他自动忽略了我语气之间的嘲讽,笑着过来拉我的胳膊,说:“这么热的天气,也难怪你火气大,先坐下吧。”
我甩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到梨木圆桌边坐下身来,拿起杯子刚想喝下去,但是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他笑着在我对面坐下,说:“你现在还真是学精了,不过我要是想害你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他起身拿起我面前的茶杯,像是喝酒一样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朝我亮了亮杯底,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收敛了一下脸上流露的那些情绪,问:“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起身又给我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还记得前几天你因为殴打记者上新闻的事情吧?”
“潘明,我还没有健忘到这种需要你帮我温习的地步。”我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
但他只是嘿嘿干笑了两声,说:“你看你,不是我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其实……不瞒你说,今天我找你是次要的,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最主要的是还有一个人想见你。”
他说着,往一旁看去。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屏风后面还坐着个男人。那扇圆形的镂空屏风遮住了他大半的身形,坐在我们这边,只能透过那些镂空的格子隐约看到他。
这时候,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我这才得以看清楚,他穿着纯黑色的衬衫,镶嵌着钻石的金色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走出来的时候,正在垂眸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仅凭侧脸就可以看得出的温润斯文,轻易便让人想起了翩翩佳公子这样的诗句。
和厉卓霆不同,他看起来身上少了几分戾气,而且也更加让人想要靠近。
潘明站起身来,对我笑了笑,说:“就是这位秦先生想要见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秦先生”我在心里默念了一边,随即便是心里一惊,心脏像是瞬间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在手心里一样。
“秦先生”,那该不会……就是把何欢害得很惨的那个秦巍吧?
我的心头一紧,就连后背的汗毛也随之竖起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一时动弹不得。
谁知道他竟然朝我微微一笑,说:“夏小姐,幸会。”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但是听起来却莫名得让人觉得恐怖,我心里清楚得很,越是这样看起来人畜无害,杀伤力就越大。
我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极力扯出一丝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冷静而镇定,应道:“秦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因为只有到处燃着的烛光,所以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竟然有几分孤绝的味道。
他看着我,依然是笑笑的,说:“可是我却认识夏小姐,前几天夏小姐一战成名,英姿可是一夜之间红遍了全城啊。不过刚刚没有自我介绍,是秦某人的失误。”
“想必夏小姐作为何欢的故友,应该听说过秦巍吧,我就是秦巍。”他嘴角依然带着一丝笑意,只是现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我把视线移向一边,淡淡地说:“所以呢,秦先生见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自报家门吧?”
他又微微一笑,点了一根烟,说:“夏小姐果然聪明过人,不愧是厉总裁身边的人。”
他的话轻飘飘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一阵心惊,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果然,尽管之前所有的报道和有关这件事情的东西全都消失了,我猜那也是被厉卓霆压下去的,但是他还是找到了我。
“不知道秦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但是我想,我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人,大概没办法给秦先生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微微闭上眼睛,才终于镇定了些许。
他在桌边坐下身来,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说:“我只需要夏小姐告诉我,何欢她现在在哪儿,她带走了我的一些要紧的东西,我要找她讨回来呢。”
我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说:“秦先生,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跟何欢关系又不是很好,既然她拿走了您要紧的东西逃走了,那自然不会告诉我她去了哪儿。”
他的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带着锐不可当的锋芒,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分割一般。
“夏小姐你那么维护她,甚至为了她跟记者大打出手,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关系不是很好,这样的话听起来未免也太不走心了,你是觉得我秦某人太好骗了么?”他脸上锋利的线条闪过一丝冷光。
曾经听何欢描述过,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但是今天一见,我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
因为他看起来更加老成,更加世故,跟他待得越久,就越会发现,他的城府,要远远比他眸子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要深得多。
我笑了笑,说:“我这个人,就是情绪有些冲动,况且看到昔日认识的人落了难,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秦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何欢去了哪里。”
“那你打电话给她,以你的名义跟她见一面,夏小姐,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到她,既然夏小姐是潘明的朋友,那也是我秦某人的朋友,该不会……连这点忙也不肯帮吧?”
他虽然坐在那里,但是气势上仍然高过我一大截,带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我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何欢离开的时候,扔掉了手机,她说有事情会联系我,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潘明像是献殷勤一样,忍不住开了口,皱着眉头嗔怪道:“哎呀,夏末,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秦先生只不过是想拿回他自己的东西,又不会伤害何欢,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帮秦先生找到何欢,早日把事情了结了,我们大家好都能安生,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他说到这里,我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扫过秦巍的脸,发现他也正在眯着眼睛看着我,表情中带着几分不悦,说:“这么说,看来夏小姐是不肯跟我们合作咯?”
“不好意思,秦先生,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我也是真的帮不了你。”我想到何欢留给我的那张便条上最后有一串号码,但是我还是横下心来,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肯定地说道。
他忽然勾起唇角,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眼神中有一丝危险的意味,“那就难办了,如果她真的坏了我的事情的话,那到时候,我可不能保证你和她的安全了。”
我心里一惊,眼前蓦然浮现出那晚何欢睡着之后,我无意之间看到她额角还有脖子后面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