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苏影青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他这一退,刀子便紧跟着一推,本来已经冒出血花的伤痕更加深了几分。关二毛手肘没击倒实处,脖子上又一阵刺痛,苏影青反借这一倒揪着关二毛的头发摁到了地上。这一把劲使得极大,关二毛的后脑勺一下磕到青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关二毛哪还顾得上反击,双手抱着头呻吟起来。
她本就知道此事不可能这么善了,便顺势松开刀子,左手一把卡住关二毛的脖子,右手的刀子作势就要刺下去。关二毛恐慌大叫:“住手!住手!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苏影青这才停手,刀子好悬没有戳进关二毛的眼珠子。关二毛看着离自己眼珠子不过几寸的刀尖,大气也不敢喘,牙齿打着寒颤,抖抖索索说道:“姑奶奶,我关二毛瞎了眼,狗掏了心才来招惹你。还望姑奶奶海量,饶了小的这次。”
他见苏影青眼睛血红,咬着牙,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心中好一阵后悔,怎地自己就招惹了这么凶悍的姑奶奶?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会耍刀,只是现在悔之不及,只有一味求饶罢了。
苏影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掐住关二毛脖子的手更加重了几分力气。她深知自己力气算不得有多大,现在一招制服关二毛完全是趁其不备罢了,若不在今日打消关二毛的气焰,他日关二毛报复起来自己哪有好果子吃。于是便阴森森地说道:“你别以为今日求了我,改日再来报复,告诉你,我最不缺的便是耐心。若你敢再来辱我欺我,我就是从坟堆里爬出来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去。早晚要算计了你!”
关二毛此时脖子被掐住,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难,听得苏影青如此说,他硬是吓得从喉头吞了记口水下去。他只是个混混,还没刘贵来得凶悍,可谓凶人怕恶人,恶人怕不要命的人,这苏影青一副拼命的架势,他自然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当下不住声求饶,恨不得翻身跪下来给这姑奶奶磕几个头方可。
苏影青见此话奏效,便慢慢松开他的喉咙,紧紧地盯住他,防着他有后招,转念一想,又一把揪住关二毛的发髻,手起刀落,将关二毛的发尾剁了一截下来。苏影青冷笑着松开手,将头发撒在地上:“若你再敢来扰我,你脖子便如这头发一般,我早晚要将它一刀两断。”
关二毛一个轱辘爬起身,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撑着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苏影青也不与他多说,唤了声将军,便捡起地上的篮子仍袅袅婷婷地走了。她看似走得轻松自在,实际一直将心神放在背后,她要防着关二毛暴起伤人,刀子紧紧地捏在手中藏在袖中,手心攥出了汗水,一直走得老远方才放下心来。
关二毛现在腿痛脖子也痛,哪还生得出心思去对付苏影青,只望着这小煞星赶紧离开这里,自己好起身去寻医。待了许久,他小心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发现苏影青已经离了这里,这才舒展了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吁出一口长气,道:“我的个姑奶奶,凶得来要死。谁看得上啊!小贱妇!”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踢了地上的狗儿一脚。
三皮子被将军那一口咬得极狠,此时皮毛上尽是血迹,见主人过来呜咽了一声,却不料挨了一脚,又是一声悲鸣。关二毛蹲下身看了看三皮子的状况,发现它伤势极重,却不怒反喜,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猪肉,自言自语道:“今日倒可打个牙祭了。”他也不顾刚才三皮子为他奋战了一番,捡起一块石头在三皮子头上敲了一下,又倒拖着一瘸一拐往家里走去。算来,这猪肉吃上一顿,狗肉还可混上两日,肚中寡淡了许久,倒可大补一番了。
关二毛刚走,街角便站出一人,叹道:“乖乖,没见过这般凶悍的女子,竟连关二毛都给打下去了。”原来是屠夫娘子听到这边动静,好奇过来看个究竟,这一看便看到苏影青将关二毛给压制住了。两人两狗这边打得热闹,倒没发现街角这还藏了一人,关二毛若是知道自家的窘境被人给看了去,自然是没脸在这青阳镇混下去了。苏影青又何尝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般凶悍的一面,只是事到临头迎难而上罢了。
屠夫娘子见了此事,回家与屠夫一说,屠夫也叹道:“见那小娘子芊芊弱弱的一人,没想到能下这狠手,这关二毛算是踢到铁板上了。”屠夫娘子拈酸道:“你注意人家多少辰光啦?怎不见你看街尾的洪老太?怎么着,嫌弃你家娘子胖了啊?”屠夫深谙夫妻相处之道,便小意献着殷勤,将娘子哄了转来。
关二毛拖着那死狗回了家,端了盆水,对着水照了半天,看着自己脖子上那条血痕,咋舌道:“惹不起惹不起,好悬没把我脖子给切了。”又觉得腿上生痛,坐下将裤腿一看,狗牙将裤腿的布挂出了个洞,关二毛很是心疼了一番自己这条当家裤子。腿上因为没来得及处理,鲜血淋淋,关二毛小心翼翼将裤腿卷上去,一看,腿上被咬出了两个深深的压印,几个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幸得将军盯着三皮子咬架,要不哪让他伤势这般轻巧。
关二毛腿上吃痛,气恨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死狗,骂道:“养了你这么多日也没见甚作用,还不如一只小狗儿。吃了你方解我心头之恨!”他见那血洞没个愈合的迹象,也不敢怠慢,自己撕了个布条胡乱裹了下,出门去寻医生。
药堂里的人见是他,知道没甚油水,但被欺压惯了,也不敢懒怠应付,只是抓药的时候下了点猛药,让关二毛的腿表面上好得极快,后来却反复发作,到最后竟起了个脓疮经常流水,让关二毛苦不堪言,倒是规矩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