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秀娘性子本就泼辣,被这么无缘无故推了一掌,再加上又是刘大娘的儿子,那怒火“噌”地一下就冒出头了。秀娘一咬唇,眼睛一瞪,头一低就向刘正撞了过去。刘正没反应过来,被秀娘撞了个满怀,一下大退了三步。
秀娘这才一挽袖子,指着刘正骂道:“刘家的小崽子,跟你那娘一路子货色,都是坑人的玩意儿。我敲苏家的门关你什么事儿?要你管!”她上上下下看了刘正一眼,“啧啧”了两声,点头道,“我明白了,肯定是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将主意打到人家姑娘身上了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两母子打的是什么好算盘。不想让我敲门,我偏要敲!气死你!”秀娘往地上啐了一口,挽起袖子使劲敲着门。门本就是虚掩着的,一没锁二没闩,哪经得住她这般敲法,一下就洞开了。
秀娘大喜,抬脚就往里走。没等她走进去,就被刘正给拖了出来,还差点拖个趔趄。秀娘眼珠一转,大喊道:“苏姑娘!苏姑娘!你在家吗?”刘正赶紧又去关门,秀娘却趁机又往里跑。两人这边好一番动静,里屋的苏影青并非没有知觉,只是她以为是大街上的动静,人昏昏沉沉地又懒得动,才没有留意。直到将军竖起耳朵跑了出去,又隐约听到“苏姑娘”的叫声,她才勉强支起身子要出门看看。
秀娘正往里跑,就见一只细狗凶恶地跑了出来,呲着牙对自己一阵狂吠,那牙看着雪白尖利,甚是吓人。她唬了一跳,赶紧拉起裙子躲到了门外。将军守在门前,对着门狂吠着。刘正眼见没有拉住秀娘,正在懊恼便见秀娘跑了出来,又见到将军在那儿狂吠,意外之下又惊又喜,赶紧将门给关上了。他对这狗可是惧上三分。
秀娘见门关上,好一阵后怕,拍了拍胸脯,又见到刘正一脸嘲笑地看着自己。她一竖眉,哼道:“我就不信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好事,信不信我就守这儿了?苏姑娘总有出来的时候,到时候,哼哼……”她意味深长地冷笑了几声,看着刘正。
刘正此时心情甚是矛盾,他其实一腔心思此时都在京娘身上,要说这苏影青娶不着的话,那不还有京娘吗?更何况京娘的风情比这青涩少女更是诱人几分。可惜老娘一心只想着让自己娶这苏影青做娘子,要是自己这会儿让黄秀娘进去坏了这好事,是不是就有机会娶京娘了?他有几分意动,又有几分胆怯。秀娘哪知他心中这般想法,见他只是站在那儿发愣,便又要叫几声,正要喊的当口,裙裾却被扯了两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朵儿。
“娘,我饿了。”朵儿眼巴巴地看着秀娘,咽了口口水。秀娘这才记起,自己是回来做午饭吃的,怎地被这事儿给耽搁了。她又见苏家除了狗儿吠叫之外没有动静,心中也难免有些疑惑,难道苏姑娘并不在家?还是孩子的肚皮填饱了要紧。黄秀娘瞪了刘正一眼,撂了句话:“鬼鬼祟祟的玩意儿,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就罢休了。我没盯着你们天上也有双眼盯着你们!”说完,呸了一声,甩袖便走。
刘正“哼”了一声,对着黄秀娘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想守在苏家门口,一抬眼却发现客栈二楼的窗户推开了,京娘对着自己笑了笑,勾了勾手指头。顿时魂飞天外,飘飘然地就跑了过去。
刘正刚离开,苏影青终于蹭到了门口,“吱呀”一声打开大门,往门外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正值晌午,街面上来往的人也不多。苏影青摇摇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她又将门掩上了。回头看见将军对着自己摇尾巴,她笑了笑,拍拍将军的头,又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里屋走去。正走着,就听得门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黄大娘。
刘大娘见苏影青下了床走到了院子里,她心中有鬼,不免冒出了些冷汗,忙将篮子放下,上来几步搀着苏影青道:“苏姑娘,你正生着病,身子虚,怎地就下床了?快,我扶你回去。”说着,小心翼翼地就将苏影青掺了回去,扶到了床上。
“我方才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可一开门又没发现什么。”苏影青眨眨眼睛。
刘大娘本就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坦然说道:“我没看到发生什么事,可能是街面上有人吵架被你听到了吧。”苏影青默默点点头,又躺了下去。
刘大娘给苏影青喂了点水,又看着她睡了过去,方才松了口气。她抓药的时候,跟药铺子里的大夫又多聊了几句,说是这苏姑娘最近睡眠不好,夜里老是惊醒,让大夫再帮忙开剂安神的方子。回了苏家,她将大夫开的伤寒的药掂了掂,扔了一些进灶膛烧了,又将两剂药煎在了一起。刘大娘可没这么好心让苏影青快些好起来,她身子越弱自己越有机会接近。果然这丫头服了药,现下就有些浑浑噩噩的模样。只可恨这狗儿还守在这儿,要不然她就能动手搜搜苏影青的屋子,看藏着些什么东西了。
刘大娘瞥了将军一眼,端来点掺了安神药的水,倒在将军的盘子里,将军过来嗅了嗅,却并没有喝。许是这水有味儿,狗儿嗅得到?刘大娘心中暗恨,没下手的机会,只得出了屋子去井边洗收来的衣物。
她正吭哧吭哧地洗着,便听到院门被拍得“嘭嘭”作响,她怕吵醒了苏影青,就去院门那儿瞅了一眼。不出所料,门后站得果然是黄秀娘。黄秀娘喂饱了孩子,又想起苏影青与刘家的事儿,便跑了过来,又来敲门,只是门这次闩得可够紧的。
刘大娘在门后对黄秀娘说道:“拍什么拍?人家苏姑娘生病了我在这儿照料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关你什么事儿?管那么宽不如回家管你家男人去。”
“你!告诉你,我非把你这点鬼伎俩给戳破了不可!让你偷鸡不着蚀把米!”
“苏姑娘说了,我服侍得好,要请我为她家做长工呢。你过来干甚?想抢我活做?美得你!告诉你,这一月几十文钱我挣定了。你要是来我碗里抢食吃,就别怪老娘我不客气!”刘大娘低声狠狠说了这几句,希望这几句话能打消黄秀娘疑窦,这会儿先混过去再说。
秀娘果然被她这一番话给迷惑住了,难道刘家母子这一番作态只是为了争活计?她对做人家长工可没甚兴趣,也不缺这些钱,但真的如此吗?不过昨日听说苏姑娘回来,到现在也没见着个人影,难道真的病了?
“谁像你这般眼皮子浅?“秀娘骂了一声带着满心疑惑离开了。也罢,苏影青身边有那凶恶狗儿在,料那刘家母子也干不出什么事。倒不如等她病好了,自己再将这刘家母子的人品好生对她数落一番。
刘大娘见黄秀娘离了这儿,很是松了口气。她也不知这药效力有多强,若是苏影青被吵醒了,与黄秀娘一对质,自己的打算便如同泡影般破裂了。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正也被刘大娘唤进来过,可没等他进屋,将军便吠了起来,吓得他又赶紧退了出去。上次被咬的阴影还在,他哪敢惹这只狗儿。可恨这狗儿嗅觉甚灵,自己将一小块肉在药水里浸过了再扔给它,它也不吃,她只得又将肉捡回去,用井水洗了又洗放回厨房。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刘大娘过来唤了两声,没想到就这么轻轻唤了两声,苏影青就“恩”一声醒了过来。家中毕竟是有个陌生人在,尽管有药力作用,苏影青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一分清明,所以才会一唤便醒。
苏影青迷迷糊糊地看着刘大娘,问道:“大娘,几点了?”“几点了?”刘大娘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苏影青叹了口气,赶紧改口道:“请问是什么时辰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来,把这碗药喝了。”刘大娘把桌上的药端了过来。苏影青摇摇头,推开了碗,说道:“大娘,今日麻烦你了。现在我好了些,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从自己腰间翻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刘大娘,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是谢过大娘今日这番照料。”
刘大娘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将苏影青赚入自家,哪将这点钱放在心上,若得了她做媳妇,她的还不都是自家的?所以也大方道:“大娘我怎么会收你的钱?再说你今天给我的十两银子都还没用完呢。来,我还给你。”说完,把荷包掏出来递给苏影青,又一五一十给苏影青说了今日用的钱。
苏影青摇摇头,将两个荷包一并推了过去,恳切道:“我一人在此,受了大娘好心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唯有这点心意还望大娘接受。”两人推拒了一番,刘大娘方将两个小荷包收下了。苏影青从床上慢慢下来,说道:“我送大娘出门吧。”刘大娘没料到她这么说,诧异了一下,说道:“你的病还没好,我还是留在这儿照顾你吧。”苏影青赶紧推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说着,便撑着床栏起了身,慢慢往外走着。
刘大娘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的打算落了空,心头有些懊恼,她本打算等苏影青与狗儿今晚都睡着后,便将刘正引进来的,生米煮成熟饭再说。黄秀娘的掺合让她心头危机感大起,又将自己原来徐徐图之的打算给改掉了。可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苏影青竟然现在就要让自己出门,心头暗暗着急,灵机一动说道:“我先帮你做顿晚饭再走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生得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