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条飘飘摇摇,缓缓落下,终于安然的平躺在了那张简陋的桌子上。依稀可以看清纸条上的字迹:“九曲珠暂不可见天日,务必收好,否则,有杀身之祸!”此时夜风已起,深秋的洛阳城,风还是挺大的,“吱呀吱呀……”并未关紧的窗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没过多久,沙沙的雨声响了起来,并且越下越大。忽然一阵强有力的风吹来,点燃的蜡烛也应声而灭,那张躺在桌子上的纸条便随风起舞,摇摇摆摆,最终钻进了床的下面。此时,苏情正在隔壁的那个房间里为那个五个孩子讲故事,看着孩子们带着熟睡的笑颜渐渐的进入了梦乡,苏情亦是粲然一笑。轻轻的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的开门关门,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并没有重新点燃蜡烛,而是借着窗外闪电的光,迅速跳到自己的床上,和衣睡下。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间里,萧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前,此时雨已经停了,而凉意更浓了。他看了看窗外,沉思了一会儿,便换上一身夜行衣,披上披风,跃出窗外,施展轻功,就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一路飞檐走壁,不多时,便到了东城外的一片废墟前。很显然,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火,因为所有木质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些残垣断壁,却依然能彰显昔日的繁华。萧魄回忆着儿时的记忆,脸上浮起暖暖的笑意,然而只一瞬间,神色又阴沉下来。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间房子相对完整了些,就轻轻一跃,跳到了前面的一处矮墙上。
等他回转身,便看到了那个仅仅三面有墙,一面是简陋的竹门,顶上覆有茅草的房间。直觉告诉他:里面住的有人,并且是一些穷苦的人。对于社会的弱者,他有着本能的同情,他想知道里面住的是谁,想知道他和十五年前的家人又有什么关系?然而又不忍叫醒熟睡之人,于是他便静静的立在外面等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皎洁的新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月辉依旧清冷,然夜色却渐渐的明朗起来,周围更加安静了,只有风儿在轻轻的哼着歌,摇曳着废墟中的小树,树影婆娑,斑斑驳驳的光影,流泻在残破不堪的地上。萧魄感觉冷意渐浓,不自觉的往那破屋走进几步,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孩童模模糊糊的声音:“奶奶,我冷……冷啊……冷。”好熟悉的声音,萧魄一边想,一边又走进了几步,终于靠近竹门。借着夜光,他看到了一个老人抱着孩子的手紧了又紧。当他把目光落到了老人和孩子的脸上,才惊奇的发现,就是下午他在街上遇见的乞讨的老人和孩子。天虽然很冷了,可是他们的棉被却是那样的单薄和破旧。
萧魄轻轻一推,竹门就开了,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的盖在老人和孩子身上,而自己已经面门而立,他要等他们醒过来,因为他总觉得,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人动了动,刚睁开模糊的双眼,便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的一个英俊男子。不觉慌问:“你是?”萧魄一个转身,声音不在那么阴冷:“大娘,还记得我吗?”“哦,恩人!”,老人急忙起身道。
萧魄蹲了下来,看了看熟睡的孩子,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便轻声说:“大娘,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我们能外面说话吗?”老人点点头,便起身。两人刚走到外面,萧魄便迫不及待的问:“大娘,这是一片废墟,你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老人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里是一片废墟,可是十五年前,我曾经住在这里,这家的主人对我不薄,所以对这里,我是有感情的,况且我的丈夫和女儿也葬身在这里,于是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首先想到了这里。可是,恩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萧魄欲言又止,最终说出了:“只是好奇,大娘,您能给我讲讲十五年前的事儿吗?”老人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老人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萧魄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那瑟瑟发抖的身体可以判断,老人很痛苦。“我们祖上三代都是萧家的仆人,十五年前的一天,一切都很平静,清晨我带着我的儿子去了乡下的娘家,因娘亲身体不适,便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返回到城里时便听说萧家出事了,回到萧家,眼前的一幕让我瘫软在了地上,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这时,一对官兵闯进来,他们把我和孩子拖了出去,然后这里就起了大火。后来我带着儿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便四处打听事情的前因后果。据知情人士说:萧家得罪了外族的人,是一群骑着汗血宝马,带着面罩,腰挎弯刀的外族人血洗的萧家。我也多次跑到官府问个明白,可是每一次都被轰了出来。官府对这件事儿也是讳莫如深。久而久之,我便不在做这徒劳无功的事情了。后来儿子娶了媳妇,一年后生了个孩子,日子还算过的顺,但是好景不长啊,新皇帝即位大兴土木,儿子被抓去做苦力,却被监工在工地上活活的打死了,儿媳悲伤过度,又寻了短见。我变卖了房子,为他们办了后事儿,祖孙二人只能白天乞讨,晚上便住在了这里。”
听完老人的叙述,萧魄的心又沉重了一些,不仅仅为老人的遭遇所痛心,他脑中的又出现了个谜团,仇人是外族人,而官府又不追究?到底谁才是幕后的指使?他真的很困惑,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天快亮了。他进屋去拿自己的披风,又偷偷的往被褥下塞了一些银子,便和老人道别,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