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原来就在老刘头和惊蛰两人爬过的那栋两层木楼里,木楼二层有个廊桥,他们曾从那里跳下,现在两人正式的从大门走了进去。议事厅里很暗,只有一些没被遮严的窗缝透着些冷光,厅的中间低低的挂着盏灯,里面不知是蜡烛还是灯油,只能照亮几步远。下面就放着个长桌,上面有张地图,里面已经影影憧憧的站了好几号人。
老刘头低声的向惊蛰介绍着参与的几个主要的人员。
“这是张头儿”他指着桌子边上站着的一人,现在这人就站在眼前,惊蛰似乎明白了这人当时站在阴影里不过来的原因,他长得太过古怪了,这人比常人高几个头,肤色几乎是黑的,头发虽然扎着,但是还是有不少头发像是鬃毛一样乱伸出来,脸上带了半个面具,但只看另一半没戴面具的巨灵神般的脸已经足够令人觉得惊悚了,以至于根本想象不出另一半到底还能惊人到什么样子。
“赵猛”老刘头指着另外一个汉子,那人正一只脚大大咧咧的架在椅子上,整个人看样子就是直肠子。
“喏,符能,猛人”这个符能惊蛰已经见过了,他依然离大家最远,身上的纹身似乎又变了位置,那符能此时也看到了他,向他很浅的点了下头,随即把头扭了开去。
“这个叫万中魁,人最活络”这人是惊蛰见过最正常的年轻人,看样子是个自来熟,他每个人都笑着打招呼,偶尔大笑着说两句笑话,连别人都不怎么搭理的老刘头都不例外,甚至对惊蛰也挥手微笑。
“老吴”随即他又把声音放的极轻“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要说老吴的坏话”
然而那老吴居然好像听见了,把脸朝向他俩,白了老刘头一眼,老刘头讪笑着向他打了招呼。
那个叫老吴的老头,现在眯着眼睛,整个身体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他似乎脑子里正奏着音乐,一只手在腿上轻轻的打着拍子。
“喏,蔡头,新来不久,已经出名了”那个叫老吴的老头,眯着眼睛,整个身体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他似乎脑子里正奏着音乐,一只手在腿上轻轻的打着拍子。
现在终于见到了这个人们一直提的蔡头,这蔡头极为精瘦,十七八岁年纪,却在脸上留了短须,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精光的上身有四五道很长的疤痕,疤还很新,明显是这次战斗中留下来的,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条胳膊,简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那胳膊似乎被什么怪物咬断,然后又被接了回去,胳膊断的地方全是撕裂的皮肉,和牙齿留下的洞孔,然而那胳膊现在看起来却被神奇的接好了,世上真有这样的医术吗?这样的伤势都能够医好。而更惊人的是蔡头这个人,那只手臂好像完全不是他的。这样的伤势他却毫不在意。
“你去了黑盘子?你不想活了,你问问看这里哪个人敢一个人进去的?”
蔡头却似乎完全不能意识到自己和死亡有多么接近,或者说他完全不知道死是什么,一边挠着头一边仍然嘿嘿直笑。
“老吴,蔡头这小子这样干,你是该知道的吧?你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胡来?”
老吴似乎完全没听到一样,仍然在打着拍子。
“嗯,这个不能怪老吴,其实这整事老吴和我都觉得蹊跷,所以……”
“怎么蹊跷,有什么蹊跷?这不是一直是这样?它们饿得很了就跑来折腾,我说啊,我们还得继续打,把方圆五十里地给挖他个底朝天,我就不信它们还会再这样闹”
“它们已经没了,还挖什么?”老吴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了?你什么意思?”
“老吴这样做应该有他的理由,老吴你跟大家说说”
老吴终于睁开眼,身体坐直了些,“自从上次以后,我已经发现一个多月前,这~方圆五十里地以内已经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了,别说方圆五十里,方圆百里都没有,你们不信,说实在的我也不信就这样就被打完了,这几百年来,这样的情形从来没有过,我这两个月就把这些地方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给查了一遍,奇怪的是就是一个都找不到”
"这就怪了"
“谁说不是啊,你想想,这~一个月里方圆百里巢穴空的一干二净,却莫名其妙的连续八次骚扰我们,尤其是蔡头那边,那些家伙都成了他的常客了,我就琢磨着不对劲,然后事儿就出来了。”
“前两天老吴发现有两队在附近晃悠,每队估计不下三十个,它们分别集中在东西两边,看样子正迅速往北面哨点移动,我和老吴商量着,这次估计北门那边会吃紧,所以老吴就全力盯着那边的动静,只要他们有什么动作我们可以马上警告北门那边,我则看好我们自己这边,试着查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也知道,老吴一旦用全力,就完全不能知道身边的事情”蔡头接着老吴的话头说。
“这没错啊,那怎么他们东西北门没打起来,我们南门怎么就被打了呢?”
“奇就奇在这里啊,你说这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吗?它们又怎么会用的?”
“还有更邪的哪,蔡头刚去,骚扰就开始了,我问过,这~其他几个岗哨都没遇到这样的,单单就蔡头不停地被骚扰,结果大家知道了,那帮孙子光打雷不下雨的这么一闹,这~每个人对蔡头怨声载道,所以我估摸着,这~可不但是调虎离山计,这是连环计,你们说邪门吧?”老吴说这话的时候亢奋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怎么可能,谁都知道那些兔崽子们除了吃之外,啥都不会想,那些兔崽子一个个的都精的很,但是要说它们能联合起来,打死我都不信,要是这几个月时间他们就能改,我们还能在这里呆几百年?简直是笑话”
“我也知道它们是啥样,所以我也不敢说这就一定是,但是单看老吴和我这次见到的,我实在想不出有其他可能”
“所以老吴和我有个想法,那就是这次的事情可能不单纯,总觉得这次它们和以前乱哄哄的不一样,好像变精了,懂得用诡计了”
“这说不通吧?真要这么说,那他们是想要干嘛呢?就过来骚扰一下?按理说接下来是成群成群的闯进来才对吧?冲都冲进来了,后面却没声了,这不是过来白白送死吗?”
“估计是他们没料到蔡头这小子这么硬,蔡头新去经验不足,误报警报那是正常的,所以蔡头老是误报,我们就会放松警惕,但是今天这次,蔡头这小子,被偷袭了没死,报了一次警报,本来也没问题,但是接下来被围攻还是没死,不但没死他甚至都没走,接下来的这个警报要不被人注意都很难,这样我们一定就有防备,所以真打进来两败俱伤是必然的,也就是说今天这结果,蔡头这小子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都别说了”大家被张头儿的大嗓门镇住,安静下来,张头儿环视四周“他奶奶的,从小到大,仗打了几百场,我还从没遇到过有什么好事呢,不知道你们遇到过没有?这件事不管到底是偶然还是那些龟孙子们真的成精了,在没确定之前我们就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这次它们真的成精了,会是什么结果大家都心里有数吧?”
死一样的沉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惧。一直怡然自在的老吴也紧皱着眉头,用手指捻着胡子。“这~四个卫城恐怕是保不住了”
大家用沉默表示同意,老刘头几乎在发抖。
“他奶奶的”旁边的一人大力的拍了下椅子。
“嗯,内城恐怕也够呛,之前它们一直是小打小闹的,防御上我们做的就没那么到位”
“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防御这件事早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搞的这么被动了”
“你以为上面不想啊?你以为这些防御工事,这些武器,御行,地藏王钵都是靠大风吹来的啊?”
“要是……要是真的……”老刘头迟疑的开口,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到底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
“要是那帮龟孙子真的联合起来打过来?我看用不了三个月,前哨一天内就完,我们这些小队可以在外面挡个四五天,青龙玄武白虎朱雀这四个卫城,我们南朱雀大概可以撑十天,北玄武靠山,能扛得久些,其他两个估计也跟我们差不太多,接下来是地藏王钵,应该撑的最久,但是一个月应该是极限了,再然后护城沟,会挡一挡,但是会飞的那是拦不住,要靠星哨,护城沟加上星哨,十五天,最后放乌头獒,接着就是直接在内城白刃战了”
“值得要放乌头獒?”有人低声嘀咕了一下。
“到那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不放还能留着干嘛?反正都是死,换做是我,被那帮杂碎干掉,我觉得还不如被乌头獒吃了的好,最起码知道它们肚子里有啥”
“要借兵”老吴眯着眼,捻着胡子,那花白的山羊胡现在更稀疏了一些。
“借兵?向谁?其他几个城离得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还能有谁?”
老吴突然一脸严肃,眼睛圆睁着,手掌抬起来,极缓慢的指了指地下。
大家又沉默了,有几个人两两凑在一起悄声争论着什么。
“够了,今天就到这,这次所有在场的各位,到外面谁也不准对别人说起我们这里说到的话,免得搞得人心惶惶的,我去建议殿下早作准备,再跟其他东西北三门那边商量一下,借兵也不是没可能,说到底又不是什么死对头,今天大家就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另外这个月来了六个新人”张头儿指了指惊蛰,“各位回去互相认识一下,免得出了啥事没个照应”,
一群人开始起身离席,往门口走去
“俄,还有,蔡头,今天就不要去了,回去休息,赵猛,你带着你那队,去老吴和蔡头的哨子看看,仔细查查看还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另外顺便带上老刘头他们两个,今天让他们去锻炼一下,就这样”
那赵猛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来,但是却没说什么。
旁边正在出门的万中魁,对着蔡头的后背打了一拳,这基本上就是对蔡头这个新人的赞叹和肯定,蔡头立刻转身笑着还击,两人闹在一起,万中魁笑着对张头儿“头儿,蔡头这小子,我看着不错,干脆把他调来我们这边你觉得咋样啊?”,其他已经跨出了门口的几个人听了,都马上回身,有点后悔居然让万中魁这小子抢先。蔡头听了也很兴奋,大家都看着张头儿等他发话。
“你这家伙,就知道把好的往自己那边带”
“那~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啊”有人酸酸的说道。
"你看这话说的,我也是觉得蔡头跟着我们跑跑说不定会对大家都有好处嘛"
“这段时间就算了,蔡头今天表现是不错,但是私入黑盘子是要治罪的,违反了规矩总不能说还给转职吧?那以后我这头儿还怎么当?蔡头就继续做两个月再说吧”
大家再没异议,依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