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佛像的手臂下去,其实比想象的要容易得多,因为那佛像身上细节众多的雕刻,现在都变成了两人手扶脚踩的台阶,只是逐渐进入黑暗的过程,更让人觉得难受,越往下,杂乱的东西越多,除了从上面掉落的石块和佛像碎片,有些树根现了出来,树根上很多又长又细软的根须像头发一般,这大洞也慢慢的感觉出其拢音的特性,每踩出一脚,每踏到一块滑动的碎石,以及滴水的声音,都在这里被扩大了几倍。
最终两人来到佛像的底座,可惜的是,底座并未到洞底,下面可能有些石头支撑,但是却无法踩到了,不仅如此,下面除了赵猛他们留下的印记,那蜗牛粘液居然是荧光的,几乎是完全的黑暗,因为那荧光的印记只能被惊蛰两人看见,照不亮任何东西。荧光的黏液就在下方不远,大概有一人的高度。
老刘头趴在佛像底座上,头向下探了探,重新站起,又开始从怀里摸索。
“你怀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惊蛰对这个挺感兴趣。
“多吗?我还嫌少呢,这是出来玩命又不是过家家,我已经把能塞的都塞下了,可惜还是装不了多少”
“那上次你背的那个箱子怎么不带着了?”惊蛰突然想到上次老刘头还不辞辛苦的去背着的。
“俄,你是说箱笼啊,我是想背,但是在林子里转悠,背着岂不是会被枝枝杈杈的树枝拖累?不过现在倒是后悔了,还是背着安心些”
老刘头终于摸出一张折的扁扁的纸出来,他先用朱笔在纸上写了个怪字,然后把纸展开,是个简单的方形灯笼,他往灯笼里吹一口气,那灯笼马上燃起了一团火,桔黄色的光从这白色的灯笼里透了出来,虽然那光线仍暗的要命,却总好过没有。老刘头从怀里拿出一只竹筒,倒了只蜘蛛出来,那是只隐线蛛,他仍用朱笔在蜘蛛背上画一个简单的符,接着做了一个扯蛛丝的动作,把蛛丝缠绕在灯笼上,然后把隐线蛛放在自己的发带上,最后只一松手,那灯笼就飘在了空中,晃晃悠悠的飘在自己的附近。
“这符咒可以保证隐线蛛的蛛丝是扯不断的”他说着,用手在灯和自己头部之间挥了挥,然而那灯并没有因为手碰到蛛丝而晃动,“这样就可以把随便两个东西联系起来,不是普通蛛丝那样的联系,这一次出门隐线蛛就已经用了三个了,心疼啊”他一边解释,一边又给惊蛰弄了一个纸灯,惊蛰尝试着想要抓到中间的蛛丝,但是不管怎么挥手纸灯都不收丝毫影响,但是假如身体动了,纸灯却能马上感应到,并随之变换位置。
“为什么不放火鹤?那玩意儿比这个亮多了”火鹤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那个怎么行?那东西烧的多快啊,放多少只都不管用,别小看这个,它烧的时间可足够长”
现在有了纸灯,老刘头仍然还是拿出一只火鹤,扔了下去,待那火鹤飞下,趁着火光把下面的地形都看了个清楚,老刘头这才开始往下跳。
佛像下面确实是撑了石头,但是再下面却是从顶上落下来的泥土和石块堆成的大土堆,而那些土堆上,还凌乱的丢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佛像,但是因为环境已经趋于潮湿,基本上都腐朽掉了,两人跳下的时候却因此不容易稳住脚,几乎是顺着土堆翻滚而下,中间难免磕磕碰碰。
等站直了身子,再朝上看,刚刚下来的洞口已经被三头六臂佛像和杂物遮的七七八八了,洞口处仅剩下一小片亮光,两人扭转身正要往深处走,身后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鉴于老刘头设置的陷阱并没有动静,估计只是飞鸟飞过遮到了光线。
三头六臂佛像的一只手臂横躺着拦在两人面前,那佛像掉下来时,折断了一条手臂,看来这手臂就跌在了这里。旁边还丢着一两个佛像手里拿的宝器,两人慢慢从旁边绕过进了洞里。
这洞内和两人预估的有些不同,因为从上面看的时候这些都是裂缝或者偶然形成的空洞,所以也估计这下面的山洞是自然形成的,并不会有人存在,但现在,这个看法被稍稍改变,因为就在眼前,一个一人多高的佛像正立在哪里,这佛像虽然同样是损毁严重,身上更是斑斑驳驳早失去了佛像应有的那种安详平和之感,然而佛像很明显曾在这里被人崇拜供奉过。佛像脖子上戴着枯成烂枝的花环,佛像的脚下放了些用来供奉的破烂盘碗,里面因为受潮都有些水,旁边还有早就霉烂的花草,花草中还有些闪着光的小石块,其中有一块石头和老刘头曾送给符能的那块非常相像。
“稀罕哪,有人居然供奉这个?”老刘头咂咂嘴,看样子他很想要,但是他却没动。不管是谁的供奉,这些人对他们宗教的信仰必定坚信不疑。这信仰的力量,或许已经影响到了两人,让他们不得不给予前人尊重。
后来老刘头解释说,那宝石是血魄石,可以凝聚魂魄,但主要是凝聚魄,很难得,不是每个人,鬼或饿殍身上都有,因为施法需要靠魂魄的力量,且和自身魂魄最大的区别在于血魄石可以携带交换和买卖,所以血魄石就变得炙手可热。老刘头的朱笔原料除了朱砂之外,血魄石就是最主要的一种了。
佛像后面,是一个比较宽阔的空洞,十来间房间那么大,空洞到底分成了七八个大小不等的洞穴并延伸出去。而这洞壁上,都被人挖成了可以容一两个人容身的浅浅坑洞,坑洞内还能看到些瓦罐,或作枕头用的石头,这些坑洞很多,大大小小的一直随着洞壁分布,而每隔一小段又必然有一两个佛像靠在洞壁上,佛像的脚下也同样的摆着些供奉用的东西。
这些都证明了在山洞形成后的某段时期里,有一群人曾经生活在这里了一段时间。两人看着这些东西,研究了半天,结果猜测,在几百年前,这里的人们曾在地面上生活,然后突然遇到某种灾难,而不得不躲入地下,他们曾在地下苦苦的向神佛祷告和祈求,这应该就是老刘头说的传说中一夜之间整个宗教覆灭的那个传说。但是为什么这些人有这么虔诚的信仰呢?或许是和这混沌之地的特殊情况有关,混沌之地里的每一个魍魉都在不生不死的情况下活着,曾经是人,但又不是人也不是鬼的尴尬境地,让魍魉们需要比任何形式生活的人强大得多的精神力量。那么后来这些人又怎么样了,这点却不得而知,或许后来的混沌之地二十八城的先人,就是这些人的遗存,也或许最终他们没能躲过劫难,当然还有一种就是他们感动了神仙,并最终被神仙接走,魍魉和人不同,不可能遗留尸骨,所以也不可能从这点上看到他们最后在不在这里。
两人走近内测的洞***侧洞穴附近猛然感到一股凉风,好像要把两人吸入进深洞里去,风在岩洞中流窜回转,发出阵阵呜咽的声音。两盏纸灯也摇晃着。纸灯已经倾斜,似乎只要风力再强一点,它们就会马上消失在深洞里。
沿着印记进入偏左一个大些的洞内,向里稍走一段,洞壁上面各种天然形成的洞口也多了起来,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洞穴到处都是,有的头也伸不进,有的洞口却又大的离谱,这些洞口生的毫无归率可言,有些直接生在洞顶,变成了地面的裂缝,还透着些许光线下来,有些则叠在其他洞穴上面,另有些还生在脚下,黑黝黝的很是瘆人。这里居住的痕迹更加明显,偶尔还能看到简易的架子通到人难以攀爬的洞口,还有些则是填补了地面上的裂缝,这里已经能见到布料了,但都烂的不行。
那地上赵猛两人留下的痕迹,如今变得更明显了,看得出来陆子荣搜寻工作在这里变得缓慢了些,痕迹显示他们也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仔细的观察了这个地方,不过,那痕迹最终显示他们选择了一个高度仅能容人弯腰进入的洞穴,而这洞**不远,是一个极曲折并极不规则的天然台阶,有些地方的台阶几乎是半人多高,这交错的台阶几乎是垂直的通向更幽深的地下。
两人到现在也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赵猛他们留下的痕迹绝对功不可没,虽然心里仍然七上八下,但是想到更下面还有自己人可以汇合,那么心里就不会觉得太难以接受。所以两人这次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顺着台阶慢慢往下攀爬,那两盏纸灯的光线实在是不怎么样,两人不得不加倍的小心谨慎,但是还是难免磕磕碰碰。
到现在为止两人都非常顺利,一路上平平安安的走来,没发生任何意外,所以当两人已经用了不少功夫往下爬的时候,一个大台阶旁边的洞壁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见字速归”四个极潦草的红字就涂在洞壁上,那是用蜗牛粘液写就的,所以可以说非常清楚明了。这让两人惊疑不定,更多的是感觉泄气。
“见字速归,这该写的清楚点吧,到底是遇险了,还是说到这里发现再找下去没意义,要回去了?”老刘头被郁闷到了。
然而这样的结果两人却没办法讨论出来,赵猛陆子荣两人和老刘头不同,并不很擅长咒术,所以联络这样的事情就做的极其马虎。
这个时候退出去是最保险的方式,老刘头这人也注意安全,所以两人只能哼哼哧哧的爬回去。
上面的洞穴静悄悄的,和来的时候没任何区别,两人快步往回走,再走不远就是那尊被供养佛像,经过佛像,攀上三头六臂的巨佛,就可以回去了,虽然此行一无所获,这点令人失望,但是安全的退出也很令人开心。
然而老刘头的脚步却在佛像前停下来了,前面的那尊佛像此时比来时高出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