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厮混在山川野外,陆天野性归野性,也不是光剩下了一股子蛮劲。许多年来,年纪小时是被三叔强逼着,年纪大些猜着蒙着,还有网络上那些整天神神叨叨的事,渐渐自己懵懂的略略也知道了些什么,残存着兴趣也好,习惯也罢。多少年的学习,陆天对城市这座钢铁森林算不上熟悉,可也不是到了就无所适从,头脑发蒙的地步。
利爪尖牙,长成了才能伤人,这得需要时间。
眼中不再是花红柳绿的颜色,而是城市特有的霓虹闪烁,色彩斑斓。一切还是充满着新鲜刺激,就像刚出窝的狼崽子,什么都想去触摸一下,只是心存着警惕。
进了城市,灯火通明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灿烂。夜深了很多,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兴奋在夜生活的身影。齐整的泊油路,陆天落下去的脚步还是小心翼翼,生怕惊起什么动静,陆续闪过的车灯,像暗夜猛兽闪烁的眼神,凌厉的不怀好意。
江北民风多彪悍,自古皆然,而草原尤甚。陆天不知怎么脑袋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又搜索一番脑袋里关于江都这座城市只言片语的印象,陆天决定今晚就晃荡一晚上,如果可能就找个地方试探一番。
当然,这地方最好鱼龙混杂。两眼一抹黑的地界,人多嘴杂中透出的信息往往有意外的收获。陆天挑了一句脑袋里塞满的打探信息的条令,迈开步子就晃了出去。
满鼻子的汽车尾气,还有仍旧坚持在路边经营着生计的小摊散发的烟火气,陆天千辛万苦盼到能融入的城市,新鲜中陆天找了句词形容“近乡情更怯”。
流荡了大半夜,陆天终于在一个闪烁着五颜六色灯光的酒吧门前停下。乡音酒吧,纯粹是看上了这个乡字,陆天才想着进去见识一番。酒吧,这个地方绝对够得上鱼龙混杂的高度,夜这么深,还在营业,黑夜的诱惑,迷惑了多少寻找光明的眼睛。
扑鼻的酒气之外,酒吧还算安静。闹腾了大半夜,估计都是累了,三三两两的身影,蜷缩着,角落里勾肩搭背,情意缱绻。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游荡着,几个服务生也是无精打采,陆天一脸的不知所措。本来想这里应该是乱糟糟闹哄哄,最起码也该有闪烁的灯光,迷离的眼神,还有各样的帅哥,衣服穿得十分清凉的美女。
大失所望一番,幸亏还有五颜六色的头发晃来晃去,陆天才稍稍回过了错觉。这样的场所,还打探个什么消息。
吧台上只有两个服务生在稀稀落落的忙碌着,一个穿得中规中矩,身形瘦削。一个却像是在生闷气,手里的杯子被狠狠扭着,胖脸上都是燥红。像被惹怒了的大猫,浑身激灵着,站在吧台对面,却时不时看下厅台里走来走去的身影,怒气中带着警惕。
陆天似摸似样坐在吧台前,“给我来一杯皇家礼炮。”说完静悄悄等着吧员端来。第一次来酒吧,凭印象点了一杯,他手里带了些现金,估计没问题。
瘦削的吧员神情一愣,皇家礼炮——好久没卖出一杯了。打量一眼陆天一身普通的运动装,估计就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半夜出来流荡,口袋里有几个钱,好一阵找,才从角落里翻腾出皇家礼炮的瓶子。
边上的胖子打量一眼,识人辨人的本事还有几分,一下凑到近前,瞪了瘦子一眼,“边去!”他正好杀杀眼前这个小学仔。
毫无缘由的被大骂了一通,胖子心里嘀咕,皮子哥肯定也是被臭骂了一顿,刚才拿自己泄火。妈的,泄火就泄火吧,还说什么大人物发了话,仔细你的皮。喽啰真不是好当的。
处在出来混的下层建筑,弱势群体一下让胖子感觉到什么是窝囊气干忍着。陆天年轻透着不经世事的眼神,让他寻思着宰陆天一把,他也泄泄火。
这些口袋里揣着爸妈给的挥霍,多宰一点,晚一点找个地方松快松快,也算是杀富济贫。胖子改了脸色,皇家礼炮,880一杯。
看见陆天眼里没有二世祖中的无所谓,富二代眼里的不差钱,胖子心想,看来这小子还是新鲜货,正好宰。
陆天端都没端,眼神却不自觉瞥向了门口。他看见大部分眼神乱纷纷都射向了那,像被搅动的湖水,丝丝浪花里都是玩味,闪着光亮。
胖子一撇,暗自高兴,皮子的姘头来了,晚上榨干你个王八蛋,让你丫拿火四处撒。
进来的身影真是够刺激,大堂里本来灯光昏暗,却没掩盖住大腿白花花走动的春风。高跟助长了毫不耐烦的身高,裙子短的要了人命,丝丝缕缕挂了若隐若现的上衣,掩盖不下汹涌的躁动,偏偏扎了个利索的马尾辫,清淡不沾胭脂气。脸蛋像刚融化的雪水里浸过,眼眸闪烁的光亮,怯生生的夹带着魅惑,毫不顾忌打量着四下乱纷纷的眼神,惬意的很。
本来无精打采了无生气的大堂,一下来了这么个精灵。红颜本无祸,世事纷扰之。
陆天偷眼打量,三分魅惑三分清淡带着四分娇野,看过去,浑身像有条柔软的舌头滑来滑去,惹出一身没事想生事的燥热。
款款走来,带出了一路的惊叹,吧台的胖子和瘦子却像视而不见,这样的惊艳,见怪不怪了。
眼神中透着诡异,“这个姑奶奶怎么来了?!”
胖子甚至嘟囔了一句:“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么,脱了衣服也不会凉了。”
一句话,让陆天心里的涟漪一下消了去,这样的女孩子,陆天清楚她的杀伤力——粉身碎骨。不禁收回目光,细细看着胖子的眼神。
忙不迭的跑过去,胖子小心翼翼:“晴姐,皮哥在楼上。”看晴姐眼神,她今天好像十分高兴,胖子松了一口气,“皮哥好像生过气。”
晴姐瞪了一眼,凌厉的像冰棱上闪烁的寒光,“不该说的,别多嘴!”
胖子一激灵,头都没敢抬,“是。”
风摆荷塘,咯噔咯噔高跟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随着晴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让身后的众人像听见了自己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掉到地上的响动。
角落里一个嗲嗲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你弄疼我了!”
“滚!”
第一次就碰见了这样的美女,陆天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飘动着,像草原里草尖划刮着肌肤一样,刺刺痒痒。渐渐这种刺痒像闪烁的弩箭,渐渐从远方,逐渐在瞳孔里放大。陆天笑,靠征服世界的男人,征服了世界,女人让这种意外的逻辑,成了真理。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冷了他整个心思。陆天第一次感觉到,他略略懂了一些的背后掩藏了太多的东西。难怪三叔总是无所不教,实在是有太多的意外会出现。否则,恐怕他就再也没有否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