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大雨来袭。焦给党躺在一旁的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郭在心听着雨声迟迟不肯睡去。在隔壁的屋子里,陈友兰一个人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只有美梦才是她疲乏的解药,不知一觉醒来,她将面对怎么样的世界。
焦给党呻吟声。吵醒了郭在心。郭在心叫醒了陈友兰。陈友兰在睡梦中听见后发出了“呃呃”的声音。她穿着短裤寸衫衣,这时的她也不在穿胸罩,她已经好几年不穿胸罩了,她发现自己的乳房越来越干瘪。说郭在心和焦给党一出生就把她的奶给吸干了。焦给党无力呻吟着,陈友兰凭直觉判断这是感冒的症状,让郭在心把家里的去痛片和头疼粉拿来。用隔夜的冷水让焦给党立刻吞咽下去。焦给党花了好长时间才吃下。陈友兰想了想。决定再让焦给党吃下相同的计量。然后让他盖上两层棉被,把头放入被窝里。只要睡上一觉自然会好。陈友兰每次不管是自己治病还是他俩生病都是用同样的方法。她一家人好几年不去医院了,除了害怕费用外,更害怕医生夸大自己的病情。陈友兰想过如果有什么大病的话。她会带着全家人去跳河的。陈友兰没有梳理头发。带着厨师帽就直接奔像食堂,为一天去忙碌奔波了。
招待所今天开始传言改制的消息,陈友兰问朱大刀这里面有什么意思。朱大刀点了只烟说道:
“本来是听说,但我看有可能,前今天的人大会就讨论这个问题,说现在全国企业都在改制。”陈友兰接着又问:
“全国改制也轮不到我们这里,改革开放几十年了,马路上还不是有老母猪在闲逛。”朱大刀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听说来了一位上面的领导,决定好好管管咱们县。咱们县的贪官太多了。”陈友兰说:
“他们倒是好好管管贪官就行了,怎么还管起招待所了。”朱大刀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政策,是有目的的。”陈友兰接着说:
“我可不懂什么政策,改不改制反正和我没关系。”朱大刀把烟灭了,正经说:
“怎么没有关系,着一改制就得下岗,你知道什么是下岗吗?”陈友兰想了想说:
“下岗是什么,难道说这招待所要把我给开除。我可是二十几年的合同工。我十四岁可就在这里上班了,肖所长当时可还是个傻子。”朱大刀摇了摇头:
“你还是好好找找人问问这事的玄机,花点钱把自己留下来,不然一下岗可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陈友兰听着朱大刀的话越来越迷惑。迷惑得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这时,肖所长带领着一帮领导来到了招待所的院坝中,陈友兰和朱大刀躲进了食堂里。只见食堂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有人说着:“完了,要下岗了。”
肖所长昨夜地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除,他带领着县里的领导视察招待所。县里决定提前实施改制方案。招待所处于风口浪尖中。郭在心这回没有躲避肖所长。冲进了食堂。接着陈友兰把厨师帽摘下和郭在心跑回了家中。
焦给党被陈友兰抱住,郭在心跑在最前方往县里的一家门诊赶,门诊里挤满了好多看病的人。这是一家黑门诊,价格便宜。陈友兰直接冲进了门诊,恳求一个医生先为她的儿子看病。那个医生打量了一下她。说:
“怎么不排队啊?快排队去。”根本不理会陈友兰。陈友兰把焦给党背着和郭在心开始排队。焦给党在吃完药后,不停的呕吐。郭在心发现自己不能照顾焦给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只好去找陈友兰。不小心说:“焦给党死了。”陈友兰一听可把她要吓死。接着就往家里跑。
发现焦给党还有呼吸,心一下就安稳了。看着焦给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打算带他到这家黑门诊看看病。实在不行花点钱吧。终于到陈友兰。那医生又看见陈友兰后,什么也不说就起身离开。好长时间过后才又从新出现。那医生问陈友兰小孩什么情况。陈友兰不叫思索的认为是感冒。就顺口说出:
“感冒了。”只见那医生没看焦给党一眼,就连开了三瓶青霉素药水让一旁的护士用吊瓶给焦给党打下去。好长时间后,陈友兰和郭在心都在等着焦给党慢慢恢复。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焦给党从椅子上倒地抽搐起来。嘴里口吐白沫。输液的针管在焦给党倒下那一刻,借助那份力量,把焦给党右手打针连接的血管给挑断了。焦给党的血液像泉水一样涌出了。好多人聚集后,那医生慌张的喊道: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
焦给党被转到了县医院,急救室里,医生止住了焦给党右手血管里喷出的血液,接着..
陈友兰和郭在心在焦急的等待着,郭在心从玻璃窗张望着急救室。一名护士先从急救室里出来,又拿着一张表递给了陈友兰。说道:
“家属签字。”陈友兰问道:
“这是什么?”那护士催促说:
“这是病危通知书,再不签字就不抢救了。”郭在心也靠了过来。陈友兰一听焦给党病危。惊慌失措握着笔。她虽说是个文盲,可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她手里的笔始终在那张病危通知单上迟迟没有痕迹。那个护士有些耐不住性子。威胁道:
“不签就算了,人死了医院不负责。”陈友兰终于在通知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个陈字的显得大而分离。陈友兰眼睛里要流出泪来。她伤心的责备自己是如此的苦命。
焦给党算是被救活了。陈友兰和郭在心这下算松了一口气。可未来的几日焦给党出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又一幕。先是大小便不能自我控制。其次,说活无无伦次。接着,完全变成了傻子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然而,更大的事即将要发生。
招待所里挤满了职工,陈友兰也在其中。在下岗工人的名单里陈友兰认出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情绪变得暴躁不安,有人鼓动下,下岗职工聚集起来,开始围攻肖所长的办公室。肖所长早已不知去向,他们开始打砸招待所的设施。
一大波警察封锁了大门。他们进入了派出所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陈友兰从派出所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对自己的一切产生了如割肉般痛苦的思索,为什么自己连王贵人这样一个临时工都不如,自己辛辛苦苦的为招待所奔波劳苦二十几年,突然就怎么下岗了,自己死了男人就算了。现在连工作了都没了。没了工作两个儿子怎么养活,自己比起别人为什么是这般苦命。她不能沉默下去。只听见有人说:
“我们告到中央去,我就不信这帮贪官不会害怕。”接着许多人都迎合着。陈友兰回到了家中整理好了几套换洗的衣服。看着焦给党依然躺着狗窝里喃喃自语。告诉郭在心,好好照顾焦给党。自己要出远门过段时间就回来。给郭在心留了些钱。说完就走出家门。郭在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焦给党心里想着。焦给党这是怎么了。
肖所长这回可是害怕了,听说被他下岗的职工纷纷向北京方向出发。要告发自己。一旁的王贵人说话了。
“怕什么,他们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肖所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把王贵人安排下岗。凡是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没下岗。招待所一改制。这招待所就信他的名字了。他还想好了把招待所更名为:“太阳大酒店”。接着他把电话打给了公安局。决定半路堵劫上访职工。
快天亮的时候,招待所的锅炉没有像往常一样想起。焦给党不知怎么睡到了地上。郭在心说:
“焦给党,你快别闹了,妈不在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焦给党还是没有理郭在心。郭在心突然从床上起来,然后爬到了床底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又一个用纸包裹住的东西。他打开后,说:
“焦给党,这是你从厕所捡到的钱,你看全在这里。我一个子都没动。还给你。你别闹了。”焦给党还是置之不理。郭在心又拿起盒子里那副从王贵人床头撕下的半截画,说道:
“这画也给你。”焦给党突然转过头,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像一个得了肺炎的病人在撕心裂肺的哀鸿。天终于亮了。
天气里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悲鸣,一阵声音闯到了郭在心的耳朵里。几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大人敲开了郭在心家的门。他们知道陈友兰参与了上访。个子稍小的男人说:
“你快把该拿的东西拿走,招待所要收回职工房了。今天之内。”说完就走了。可郭在心没有理会。他到了一旁的熊金银家。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熊银。经过上次事情之后。熊银还以为郭在心是来找麻烦的。准备呼喊大哥熊金。郭在心抢着说:
“有没有人来你家说让你家搬走。”熊银没有呼喊熊金。说道:
“怎么可能,有谁敢让我家搬走,我爸爸不打死他。”接着就关上了门。郭在心缓缓地回到了家中。他看见熊银嘴里说出爸爸两个字时,是多么的无畏。现在他感到了一种恐惧,他担心那些人晚上真会来自己家,他害怕那些人不仅会打他,也会打焦给党。他多么希望陈友兰马上出现在身边。好好保护着他俩。
陈友兰一行人来到了省会的火车站。他们买了到北京的火车票。但一行人中突然又人决定不去了把火车票给退了。好多人看见后也把火车票给退了。可陈友兰下定了决心。还有另两人也决定把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守住。她们三人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屋里只亮着微弱的灯光,郭在心望着焦给党,他们今天一口饭都没吃。突然门被一脚踢开,今天那伙人又来了。郭在心看到这一幕被吓出了冷汗。他冲进床底下,取出了那个盒子。拉着焦给党的手就往外跑。那些人不断的呵斥他,威胁他、辱骂他。可焦给党死活不去盯着那些人。郭在心把焦给党背了起来。一起身的时候,手里的盒子掉落在地,那些钱款散落出来。被那些人看到后。那些人开始抢夺起来。郭在心把一样东西死死捏在手里。一个人发现后上前去抢夺。可发现是一张皱巴巴的半截女人画像时。丢在了郭在心的脸上。郭在心捡起起背着焦给党就跑了。他害怕那些人回追上来。看见陈老师家小卖铺亮着灯。就躲进里面。央求陈老师让他们躲躲。陈老师看着惊慌的郭在心。马上就把门关了。等郭在心把一切告诉他。他说了:
“这帮牲口。”陈老师又问焦给党怎么了?郭在心什么也没说。在陈老师家渡过一夜之后。郭在心还没等天亮就背着焦给党往外婆家跑去。
一年后,郭在心没有等来陈友兰。陈友兰也不知去向。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去了香港。焦给党彻底的变傻了。郭在心用一根绳拴住他,在外婆家房后的小河旁的草地上烤太阳。郭在心一直在等着陈友兰回来。
陈友兰的妈此时头花已经花白,她太过于想念陈友兰了,她也不相信陈友兰不会回家
她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弓着腰把门打开了,发现三个外地打扮模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问:
“你们干什么?”一位女士开口了:
“大娘你好,是不是焦给党在你这里。”外婆答应点头说:
“是的,你们是?”那女士眼泪都快流出来。说道:
“我是他的亲婶婶,我是焦天发的妹妹焦天梅。”
那些人要带走焦给党,外婆只是说:“你们要带走就直接带走离开,别再和我家人打招呼了。我怕心痛。”
外婆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小河旁,让郭在心过来。留着泪说:
“在心,你想见你妈吗?”郭在心回答道:
“想。”外婆又说:
“想的话,你就说你叫焦给党,你不能说你叫郭在心,你跟着现在到家里的那伙人走就能见到你妈。”郭在心问道:
“他们要是知道我叫郭在心怎么办?”外婆说:
“那你就永远说你叫焦给党。”郭在心看了看焦给党。问:
“是不是,焦给党我们一起去。”外婆说:
“你们中只有一个人才能见到你妈妈。你妈妈说她不会回来了。只要你们其中一个当孩子。”郭在心问:
“外婆你怎么流泪了。”外婆说:
“我高兴啊,在心要去见妈妈了。我高兴”说完。郭在心见到了那伙人,说自己是焦给党。接着就坐上了车。离开了着座小县城。焦给党发现郭在心不见后,突然开始在外婆面前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用手去玩弄他的生殖器,在屋里拉了一趴屎。外婆留着泪,说:
“这回谁家也不欠谁家了。”
若干年后,听说有个叫焦给党的人回到过这个县城,他发现曾经的招待所变成了太阳大酒店,里面的人依然是原来的人,王贵人变成了王所长,熊金银变成了熊经理。外婆家里早已被改造成了小区。他回到了自己爸爸出生的地方。打开了一间尘封已久的门,发现门缝里藏着一张半截画,他从口袋内也取出了一张半截画。那是一对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这时太阳再也撑不住一天的劳苦,沉入了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