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死尸将军
不是很冷。
小藕迷迷糊糊的，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虽然有风，但是自己不冷。慢慢，她睁开了眼：“这里是？”她有点疑惑，她在一处山凹处靠着山丘躺着，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身旁有一个火堆。
“怎么回事？”小藕正不解着，开始回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猛地，她记起来自己看见一队死尸士兵在城里巡逻，然后自己转身被打晕的事情。
有脚步声！
小藕提高了警惕。转角走过来一位穿着将军铠甲的高大男子，他的脸微微有点可怕，左眼上有道叉状的伤痕，致使他左眼失明，右边的耳朵上侧有一根比较粗的针穿过耳朵直接扎进一半到头骨中，针没有针眼，但是却能在黑色中不时地闪一下光芒。
此刻他左手拿着一块骨头在啃，右手拿着一壶水，走过来看见小藕醒了，便说道：“姑娘你醒了，来，喝点水吧。”声音很有力那种。然后他把水壶扔给了小藕。小藕还有点戒心，反应迟钝了一点，水壶没接住，落在了盖在大腿的衣服上。
“你是谁？”小藕警惕地问。
男子笑笑，啃了啃手中的肉骨头，然后回答：“我啊，无名人氏啦。”
“那你为何把我绑架到这里来？”小藕问。
“啊？绑架？姑娘你记性不好吧。”男子说道，“在下深夜在街上看到你躺在大街上，好意将你顺路扶出城，你还不领情。”
“你说什么？”小藕显然懵了，“我不是被你打晕的？”
“哈？你开玩笑吧？”男子说着，然后坐下，“我是夜间巡逻襄阳的士兵，巡逻完要出城的时候看见你倒地在一边，特地救下你。”
小藕盯着男子：“你这么漏洞百出的解释，真的是要骗过我？”
男子伸出右手，一发功，把小藕大腿上的水壶收回来，然后喝上了，接着笑笑说：“当然不是想骗你，我这么明显地扯这些谎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再问，你只能得到类似的回答。”
小藕顿时语塞。
风又吹了起来，小藕把大衣裹紧，看着眼前吃着肉的家伙，琢磨着这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何把自己放晕？还有，那襄阳城内的死尸士兵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随着男子的缄默，而陷入迷雾之中。
殒之宫殿。
薨深夜里匆匆赶到乾坤的房间前，大力地敲起了门。乾坤也没睡，立刻开了门。
“怎么了？这么晚？”乾坤问到。
薨神秘地笑笑：“我的手下打听到风语精灵的下落了。”
“真的？”乾坤有点意外，“她被白面斗篷者从矮行道手中救走后就一直消失了，现在在哪里？”
“襄阳城。”薨简洁地回答，“我打算带着牛氏三兄弟去会会她，夺下皓月秋霜剑的功劳得归我，免得被人牢骚惩罚。”
“让四护法里面的人去不行吗？”乾坤听出了薨是因不爽而想做点事立功，但还是觉得薨亲自去不妥。薨摆摆左手：“不行，上官伤势未愈，还得看着师樱雪，白唯倒是可以，但是他得帮你的忙，调查白面人也好，处理泪精灵这边的事务也罢，你需要助手。至于安荣夷嘛，那小子独挡一面准出事，还记得当时，要不是你出手，在东海他可能就会被恢复过来的泪精灵和援救的风语给干掉，况且那小子似乎自东海之后就很想和李缘过招，所以让他也留下来吧。而最合适的纪淼现在潜伏在了泪灵他们身边，思来想去，还是我亲自去吧。”
听到薨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乾坤知道拦不住，便说道：“那好，你小心。”薨听罢一笑，转身便消失了……
天亮了。
风语昨夜刚躺下去的时候有点失眠，她仔细回想着两日前和隐者修魄的见面，很显然，隐者是事先知道自己改变了行程，虽然隐者开口便问自己为何突然到访，但是从隐者后面的话来判断，他是早就准备好了让自己离开的说辞，可是，“妹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不知为何，她睡得很死，醒来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她便发现小藕不见了，心中大惊，背上被布裹着的长剑便出了门，找不到小藕的她突然惊醒，难道昨夜自己被下药施法了，所以才睡得那么死？
心中一惊的她，悄悄观察着店里众人的反应，没有察觉异常，正在疑惑，见到店主的娘，在楼梯上面想干尸一样看着自己，钟凝一愣，连忙喊道：“老婆婆，你是知道与我同行的小妹妹去哪里了吗？”
老婆婆嘶哑地说道：“嗯……昨夜，她被死尸将军捉走了。”
老婆婆此话一出，整个客栈的人瞬间不说话了，空气都似乎凝固住了。钟凝立刻上楼，到了老婆婆身边：“您说的‘死尸将军’是什么人？”
老婆婆回答说：“这襄阳城自从安禄山叛变后，就多了很多逃亡的人，这里食物不够，加上官员无能，朝廷的军队还要抢附近村庄的粮发国难财，所以饿死病死了不少人，后来矛盾加深，前一阵外面军营发生过一次冲突，难民和士兵大战，最后死了不少的人，难民也好，士兵也罢，连一个将军都死了。之后……”老婆婆不说了，有些犹豫。钟凝忙说：“您继续说啊。”
老婆婆便说：“之后这襄阳城中就有人偶尔在夜里看见那些被杀的士兵，在那位死尸将军的带领下，在街道上巡逻！”
“什么？”钟凝觉得这事太假了，便说，“老婆婆你开玩笑吧。”
“老身哪有！我有一次晚上就看到过！他们在路上走着，滴着血，恐怖极了！所以至那之后，大家都不敢晚上出门。”
“要是这是真的，襄阳城的街道白天也能看见血迹啊，我怎么没发现？”钟凝说。
老婆婆不高兴了：“你还是以为老身骗你吗？鬼怪的手法我哪里知道？不信就算了。”老婆婆不高兴地转身。钟凝忙道歉说：“您继续说，我信，这和我妹妹失踪有关？”
“我昨夜看她上屋顶去了，我阻止她，她不听，直接就上去了。”老婆婆说到，“我昨夜迷糊中有感觉到屋外有整齐的脚步声，所以……那个点，只能是那些死尸士兵在巡逻吧。”
听着老婆婆颤抖的声音，钟凝有些相信了，她说道：“谢谢你了，能告诉我那个出事的军营在哪里吗？”
老婆婆说：“原来在城南的山上，后来出事后军队就撤了，前几天又被调去潼关了，所以有的也是废址。”
“这样啊。那我去去城南看看。”钟凝说着打算去，老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劝你不要冒险去，万一……”
“谢谢关心，我会小心的。”风语微微施个谢礼，然后出发了。老婆婆后退两步，满是皱纹的脸处在阴影中，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
泪灵在屋里没有出来，已经是早饭时间了。一木还是装样子去跑生意，说是离开几天，其实就是为了调查师樱雪的事情。
李缘和石佑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李缘有点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长长的头发，然后摸摸胡须，这几日，他显得更加邋遢了。酒葫芦里的酒不多了，他想打酒，可是石佑让他节制一点，他便不说什么了。
“泪灵好慢。”石佑说道，“怎么回事？”
李缘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然后停下了，他叹口气，说道：“算了，我们先吃吧。”说罢，他就把一个馒头塞到了石佑嘴里，然后开怀地笑笑，喝上了稀饭。
石佑无语地啃着馒头，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楼上的方向。
泪灵在房间里，盘坐在床上，尝试着运功：“可恶，还是不行吗？”泪灵有些失落。
“上官琳儿，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够造出这样的毒药，令我的法力被封住？怎么办？后面的事情一定更加凶险……”
“咚咚咚——”
“谁？”泪灵听到敲门声，问到。
“我。”李缘推开了门，走过来见到泪灵那副样子，便说，“果然啊。怎么样？不对，看样子是还是失败了。”
“不可思议。”泪灵摇摇头，“我的体质那么特殊，竟然会中毒？不可思议。”
“算了吧。”李缘说道，“我看不如找到修魄隐者后，问他看看，说不定能有转机。”
“只能这样了。”泪灵无奈地叹口气，起身了，“对了，你有看见我的血鸽溪儿吗？早上起来它就从笼子里消失了。”
“不知道。”李缘有点惊讶，泪灵竟然可以释然地叫出溪儿这个名字。
正说着，石佑急匆匆地冲上来，差点摔倒在地上。血鸽就在他的肩膀上。
“石佑，你干嘛？”李缘忙问。
“血鸽，它……它说……”石佑急过头了，说话也不清楚。泪灵走来，伸出手，血鸽飞到她手上，泪灵轻声问：“溪儿，怎么了？”
血鸽的声音有点十三四岁小女孩的感觉，说话总是那样平静而吐字清晰，它大声地回答道：“刚刚我收到消息，是隐者传来的，让我告诉你们，鲁七，在罗布泊，被毒杀了。”
听完这话，李缘瞬间整个人都无力了，他身体不稳地退了几步，靠在椅子上，他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摇头，重复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李缘……”泪灵见到李缘那样，又再向血鸽确认了一次。血鸽清脆地回答道：“没错，隐者清楚地这么告诉我的，殒和连理收买了罗布泊里面的人，他们围攻了鲁七，然后下毒杀了他，后来，他的尸体都被火化，沉入了罗布……”
“不！可！能！”李缘厉声喝到，“不可能！”说完，李缘瞬间起身，撂倒了桌椅，快步冲出了屋外，惊得客栈里的人神魂失措。
“李缘！”石佑和泪灵叫不住他，他已经冲出了客栈。
“石佑！走，追上他。”泪灵立刻追上去，石佑随之赶上。一路随着李缘冲到了镇外的一处高山上，李缘站在山顶，久久，没有动静。石佑看着泪灵，说：“要去劝他？”
“算了吧。让他缓一缓。”泪灵说到。
过了好一会儿，李缘慢慢挪步到山边，展开了双臂，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地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七九！鲁七！告诉我！为什么？”
石佑见状，心痛地走到了一边，重重地捶了一棵树的树干一拳，无奈地不作声了。泪灵看着李缘的背影，听着他嘴里的两个名字，眼角闪过一丝悲伤，她沉默地转过头，静静地下山了……
小藕和男子还在山丘那里，天一亮，小藕本来想要离开的，男子阻止了：“你现在要回你住的客栈？”
“是啊，怎么了，不行吗？”小藕见男子神色不太好，便疑惑地问了句。
男子回答：“虽然我不想管你的事，但是觉得那样不仗义。我可以告诉你，那间客栈，最好还是不要再回去了。”
“什么意思？”小藕问到。
“我昨夜偶然路过那里救了你，这是事实。详细地情况你不必知道，但你只需要知道，客栈里有个老婆婆，那个人，可是有名的江湖赏金猎人，人称‘弑醒者’。”
“‘弑醒者’？”小藕不解。
“就是说，她只杀头脑清醒的人，每一次她在要动手之前，都会巧妙地与目标交流，目的是确定目标是否处于清醒状态，有没有困意，有没有醉意等等，然后再动手杀人，以展示自己的杀人本领高强。”男子解释说。
小藕有点明白什么了，男子见小藕的模样，便问道：“看来你似乎想到了什么类似的对话场景啊。”
“啊，昨晚我上屋顶的时候，她有和我说过一会儿话。”小藕有点迟疑，“那是在确定我有没有处于清醒状态吗？”
男子笑笑，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看来你明白了。哦，对了，你急着回去是等伙伴吗？”
“嗯。”
“她的本领如何？你们是想前往那里去？”
“这个……”小藕还是有戒心的。
铠甲男子见状笑笑：“一个小女孩心机挺重啊。算了，不说无所谓，那你们要从哪里出城总可以说吧？”
“这个可以，我们打算从南门离开的。”
“嗯，那好，要先去南门附近看看情况吗？哦哦哦，对了！我知道城南有个地方，可以远眺南门和城内的一些情况，那是个山上的废弃的军营，要去哪里看看吗？”男子建议到。
“好吧。”小藕思索片刻，同意了，心里想着，先去看看情况，然后悄悄回去告诉风语精灵这些事，然后悄然离开，她琢磨着如果她们要是真被盯上了，在路上甩掉尾巴才是最重要的。
“那走吧。”男子起身开始走了，走了几步，见小藕还没起身，便说道，“你倒是快点跟上来啊。”
小藕有点迟钝地站起来，男子便又叫了她一句。小藕起身后，发现火堆的火还没有灭，便对着十几米远处还在走的男子吼到：“喂！你的火堆都还没有熄灭呢。”边说着，小藕去熄灭火堆，刚刚灭完火，小藕不经意看到了火堆里一根没有烧掉的骨头，那是昨晚男子啃着的肉骨头，咋一眼看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她便用脚踢开灰烬，观察了一下那个骨头，心中一惊。恰好此刻，男子转身叫到：“还没好吗？”小藕一惊，马上回了一句：“来了。”回应了一声后，她转身赶过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下火堆方向，心中暗暗地忖度着：那个骨头，是人骨没错，这个男的，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