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任残打开门。白日的灯光刺眼。反射在披肩的长发之上,影着一番彩光。公寓在六楼。马丁靴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尼玛。似魔鬼的步伐。
“诺,这房子不错吧!嘿,你可还真别说。看。”穿着西服的地产经纪食指所向窗外。“瞧瞧,这黄浦江,多美。给这租房那是相当的不错。这我就得夸夸你了,哥们儿好眼光啊!”
任残听着男人的婆婆妈妈,用手抓抓长发。
“哥们儿,瞧儿,拎包入住。这么大的个床,想来够痛快哈。哈哈。在看这卫生间,多大的浴池啊!嘿嘿……”
“哥们儿。先交一个月,中不?”他打断问道。
“这,不满哥们儿说啊。这一个月,房主恐怕不愿意吧。再说了个不好听的,租房的人天天有的呢。是吧。哥们儿。”
“终究还不是等到了我!?”
“那中,先交一万。明天住房。”房产经纪装的勉为其难。
“一万?”尼玛,哥们儿身上共七千。加俩钢蹦做公交的。我去。“先交五千中不?”
“九千,不少了在。”
“六千。”
“哥们儿啊,这可不行。”看着这货也十分潇洒。长长的发。尼玛搞艺术的都这抠门儿?“八千。绝不还价。”
“那行。”任残掏出钱。数了数。“哎!靠,忘了,早上给我媳妇了一千。那这样中不?先交七千。余下再议。住这不也跑不了?是吧。”
“……妻管严啊。哥们儿。我这不也是想挣点私房嘛。哎!好吧!”
签完合同。领了钥匙。堕落的魔已然成佛的样子。
地下室臭气熏陶。如痴如醉的节奏。
“你的堕落。果真非比通常。”夏冬草。走进地下室。太平间的恐惧,坟墓场的阴森。垃圾站的肮脏。深夜昏暗的孤独。全占其了,这就叫堕落。
“委屈夫人大驾寒舍。小子顿感羞愧。”任残打开灯。昏暗的二十瓦灯光。什么样的画家也是伤感的。这样惨不忍睹的环境。出魔鬼呢。
“你头发都不能剪掉吗?往事可是难忘的很。我知道的。”夏冬草说。
“陈醋飘扬啊!”
夏冬草眼神扫视四周。那副画框上如此熟悉的脸庞。宛若天仙。任残急忙阻拦。试图隐瞒着她。他显然更是惭愧。当初懵懂无知的自慰。
“菩提般若。因我你为果。”她转过身体。收拾物品。
四月而过的尘埃,沾染着挑花的粉彩。你我独坐小亭,我抚琴,你饮酒,甚是大雅。
白衣男子坐在石凳之上,听她琴音而断。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她双腿残疾。她信佛善禅。她情深似海。她让我沉溺美色。她是个美丽女人。她叫纳兰孤雪。我不论她的曾经。我只议那年的一场鹅毛大雪。她不服格调的粉红桃花大衣。她坐在湖边,迎着雪。飘散青丝。她蒙面轻纱。紫色迷情。她就那里。那是上苍赐予我落叶的伤痛。自那后。我就知道。她成了我的心病。她是生在冬天的桃花。我是已然如初的枯萎。我自认为与她成双成对。奈何,她无谓。
“雪。我们过冬好么?”
“你喜欢我什么?如同古典的皮囊吗?还是已然凋谢的心?”
“我可以说,我爱你的全部吗?”
“全部?呵。前世的全部吗?还是今生的残缺?”
“雪。不完美的你,也是我的完美。”
“那么这样呢?”她撕下面纱。撕下淡雅的紫色。她以真示我。我感动的说不出话。她说。“男人喜欢这个样子吗?我想你不会的。皮囊有多重要。男人比女人清楚。”
“……我……”我看着她。此刻我能体会她的绝望。唯独我。“这就是所谓残缺吗?她会比死亡更可怕吗?”
对啊。我亲眼看着初恋的她下葬。我亲眼目睹她脱落头发,眼睛深凹的样子。可是我怕吗。这是我的阴影。五年来的阴影。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相同吗?她不同。是的。她不同她一样。腐蚀在人间。灵魂在黄泉。
“三年前,她是艾滋病。还有绝食证。我亲眼看着她瘦弱枯柴。人不像人。你知道吗?那双眼球凹凸不平。手杆是骨头。头发脱落的样子。她恐怖到了极点。我不也爱她吗?我妈妈死去的样子,那叫无头鬼。车祸。救我,死她。我亲眼而见。我爬到她身边。她那副不堪的样子。血啊。满地的血。我不也爱她吗?雪。让我阻止一切天灾好吗?”
“……可是我们不配。你应该找个美貌的人。”她铁石心肠。
“我和他们才不配。”
“我们没有爱的。叶千秋。你根本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个灾难。懂吗?”
“我不求爱,只求守护你。死亡也如此而已。”
“你记住,我是心狠手辣的女人。我抛弃了家。我连爸妈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你觉的你能比得上血缘吗?”
对啊。我比不上血浓于水。可曾经不也有人赢了吗。
家族让我婚配。逼迫的和亲。上流社会永远都是下流人。我已知晓。让我永远远离他们。何尝不是最后我也如你最初。为爱逃离,为爱痴癫。
原来我们都在饰演着同样不堪的过去。
琴声扬九州。烽火戏诸侯。她停下琴声。显然看到他灵魂出窍的模样。她打断他。这个白衣男子。他曾对她说过。我穿白衣。只不过是祭奠两个挚爱的女人。当然,你不会是第三个。
“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她断裂他的思绪。
“想?何必故问。当然眼前人。”他说。酒精似乎在怂恿他的灵魂和****。
撒旦光明正大的霸占啊!
“千秋。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你如何?”
“那我寻万里千山。”
“要是我死了呢?”她看着他。脸部表情郑重。
“要死也是我先。”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何不令人心酸。
“桃花固然美丽。也叫香水有毒。野草已然枯萎,也叫春风又生。”叶千秋说。
“希望我们永远于此。不退不进,不增不减。这种关系极好。是吧。”
“难道你不觉得虚无缥缈吗?”
我的灵魂。
“若隐若现,倒也性感。”她说。
院中桃花依旧下落。
当初炙热的心怎么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