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炎热。
一位青年胯下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腰间挂着一把明显用来装饰的佩剑,头上扎着暨子,左手一卷书,右手一壶酒,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行走在大道之上,怡然自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打个个酒嗝,青年得意的抓起酒壶又是一口,“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喂,那书生,你口中的念的是什么?”
大道之上,有一架华贵的马车从青年的身边经过,却从窗口突然探出一个小丫头的脑袋来,咯咯的轻笑着问道。
“学生好饮酒,旅途寂寞,吟首小诗聊做消遣,倒让姑娘见笑了。”微微拱手,青年脸上微微一红,随即轻笑道。
“咦,吟诗啊!书生,你再念来让我听听。”小丫头好奇的看这青年,样子可爱之极。
“固所愿也!”笑着点了点头,青年扬起酒壶又灌了一口,这才继续吟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口气吟完,青年得意的又喝了一口酒,这才笑吟吟的看向那小丫头。
“别看我,我听不懂,好不好要小姐说了算。”翻了翻白眼,小丫头嘀咕一句,把头缩回了马车之中,似乎是向那位小姐询问去了。
半响,那小丫头再次把脑袋伸了出来,“那书生,这诗真的是你作的么?”
“呃,是啊,可还入耳么?”
“哇,真的是你做的啊!小姐很是惊叹呢,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能让小姐称赞的可少的很呢,我看,你比王宫那些乱七八糟的才子要厉害多了。”
“小姐谬赞了!”向着马车微微一拱手,青年笑着摇头。
“书生,你叫什么名字?”眨着眼睛,看着青年,小丫头笑嘻嘻的问道,“这是要去王宫么?”
“学生姓影,单名一个然字!”敛容欠身,青年微笑道,“这条路是官路,直通王宫,我自然是要去王宫的。”
“影然,嗯,我记住你了!嘻嘻,咱们王宫再见吧。”笑着学着影然的样子拱了拱手,小丫头一缩脑袋,便回了马车之中,下一刻,马车便逐渐加速,把方寸甩了到身后。
“小姐,那首诗真的很好么?”好奇的眨着眼睛,小丫头看着身边的宫装女子,叽叽喳喳的追问道。
淡黄色的宫装长裙,衬托出女子新月般的容颜,尽显典雅之态。
宫装女子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隐约还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却被身上那股典雅高贵的气质所遮盖,寻常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小芯,我早就说,你该好好学学功课的,如此好诗,竟然都听不出来,当真的笨死了呢!”笑着伸手在小丫头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小姐忍不住打趣道。
“小姐,你欺负人!”不满的撅起嘴,小丫头拽住小姐的袖子道,“快跟我讲讲嘛,你一讲我不就懂了?”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一首劝酒诗,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是说古来圣贤都不如他呢。”
“啊,这也太嚣张了吧?再说,酒可不是好东西呢,这家伙,不是好人,亏我还以为他很厉害呢。”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小丫头不满的嘀咕道。
“那倒不是,古来劝酒诗向来不是少数,可是却鲜有能与这一首相比的!别的你不懂,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句难道也不明白么?你仔细想想,这是何等的自信与风彩?”
歪着脑袋想了想,小丫头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兴奋的点点头。
“听小姐这么一说,倒真是呢!好了,那家伙不是要去王宫么,总有再见的机会,嘻嘻。”
凌云告别修罗门后,一路迷茫的到处闲逛,路上巧遇见这位青年人,发现这位青年上的气息有些与其他人不同,便隐身一路跟随着。
“这位公子请了,今天这翠竹园被冷若少主暂作众士子论诗之处,不对外,还请公子见谅。”轻轻欠身,守在翠竹园口的侍女拦住影然,轻声致歉。
微微一怔,影然却是不觉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冷若少主多了几分好感,以冷若少主,封园之后,尚能留下侍女致歉,而非冷冰冰的侍卫强行阻拦,倒也算有几分情义。
“这位姑娘,学生自外地而来,今日恰逢如此盛会,不禁心弛神往,还请姑娘给学生一个瞻仰诸位士子的机会,可好么?”收起手中的书,影然一副书生态,躬身行礼道。
略微犹豫了一下,那侍女轻声道,“非是我为难公子,只是冷若少主有令,不能随意放人出入……这样吧,既然是诗会,公子何如,写一首诗,我代公子转呈冷若少主,若是作的好,冷若少主自会请公子进去。”
写诗么?嘴角微微上扬,影然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姑娘了。”
从马上取下书箱,铺开纸币,略一思索,便径自把那将进酒写了下来,交予侍女。
小心的打量了一番,那侍女顿时不禁动容,“公子大才,奴婢这便转呈冷若少主,还请公子稍后。”
拿着将进酒这种千古名篇招摇撞骗,影然却是没有丝毫担心的,只要是这冷若少主不是附庸风雅的蠢货,便不会讲自己拒之门外。
悠闲的从腰间摘下酒壶,一仰脖就是一口酒下肚,笑吟吟的,全没半分寻常士子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多时,那侍女这次出来,一如影然所料,欠身行礼道,“公子请!”
………
“小姐,是路上那个家伙呢,嘻嘻,果然又要见面了呢。”小丫头看着桌子上诗句,笑吟吟的拉着小姐的手说道。
“别闹了,先生已经到了,快随我去迎接吧。”虽然影然的到来,也让她略有些喜意,不过,相比于那位在整个东州都威名赫赫的主的到来,却也不算什么了。
“对了,先生不是也爱喝酒呢,把这首诗带上,先生一定喜欢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小丫头抓起桌上那首诗,这才跟着冷若少主向外跑去。
“唔,冷若,听说你这有好酒,老酒鬼我不请自来,你没意见吧?”
说话之间,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道士拎着个酒壶,大咧咧的向着冷若少主走来。
“先生说笑了,无论先生什么时候来,酒自然都是管够的。”
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邋遢道士开口道,“你不是要弄什么诗会么?不用管我,这就开始吧,老道我有酒就行。”
“小芯,你给先生准备酒,我先过去了。”微微欠身,冷若少主随即吩咐道。
也不理会小丫头鬼鬼祟祟的拉着邋遢道士说了些什么,径自走入众多士子当中,宣布诗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