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N天,曾务远从我屋里神秘消失。不来就不来呗,也没感觉缺什么。姐弟恋一点也不好玩,让人别人编排我老牛啃嫩草,一世英名都毁了。
像我这种情商超低的人,在江湖上混了两年,还没整明白这社会到底有多少潜规则,他一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子,帮得了我什么忙。把男人护在自己翼下,我可没那能耐。在家中排行靠后,什么事都有哥哥姐姐罩着,遇到点事我只会傻眼,什么招都没有。这人渣小我一岁,嫩得能掐出水,指望他呵护我,门儿都没有。
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这人渣又来了。一坐下就爆猛料,程发忠那祸害放出口风要灭他,天天杀气腾腾地堵在他上下班的路上。
我一听心里暗爽。这祸害吃醋了,说明他在乎我,非常非常爱我。试想,谁会为自己不爱的丫头跟人决斗?他脑子没进水,不会干不靠谱的事。
鼓捣不明白这人渣为什么把这茬告诉我。他冒着被追杀的危险来看我,真是难得。我安慰他,暴力来了咱不怕,流血事件不会发生,太阳每天照常升起。
这话痨一听乐了,滔滔不绝地讲单位里的破事,老大对他超器重,他在办公室超勤力,每天第一个到,把保洁工作都承包了。
切!这也太老套了,哪个新人入职不上这一课?
他憧憬着理想生活,娶我这贤惠媳妇,孝敬他老娘。官场得意,养一双儿女,种一片菜地。
我心里把他鄙视得要死。社会这浑水还没趟出个深浅,就梦话连篇起来。还种菜地,饶了我吧!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种地。锄草浇水施肥,哪样不把人累得要死?
老妈真厉害,相距七八里,顺风耳就听到那祸害要海扁这人渣的消息。汗,身为她女儿,我一点也没遗传到她的剽悍。见到我她就发飙,那流氓算什么玩意儿,敢坏你的好事。谁给他的权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跟人家单挑,他也配?明天就去他们学校,看我不骂死他!
我眼前出现骂人王撒泼的情景,唾沫星子暴雨般狂溅,阴损恶毒的字眼机关枪一样往外射。几百号人对暴强的她行注目礼,那祸害不堪其辱当众抹脖子。
我吓得魂儿都飞了,赶紧喊停她,妈,你护犊子没错。但要讲究点方式。你这样闹腾,毁的是你女儿。今后我可成了名人,谁都知道我妈血拼流氓的英勇事迹,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成天刺在脸上,谁还愿意要我?
你活该!谁让你鬼迷心窍跟他好,把好名声都毁掉。
是时候行动了。俩男人为抢我打架,不管受伤的是谁,出糗的只能是我。生活不是言情小说,靠三角恋吸引读者眼球。一旦他俩练上,脱不了干系的是我。被人骂为红颜祸水不可怕,可怕的是背一辈子水性扬花的罪名。
晚饭过后,我蹑手蹑脚颠出校园,径直向东边走去。田野里岑寂无人,新播的小麦还没破土。田埂上堆着零零星星的老棉花秆。从远处看,一团团黑影不比灵异片惊悚片逊。我汗毛根根直竖,冷汗一身一身地出。
手里捏着一个没舍得吃的桔子,我一路急行军,直捣敌人的老巢。怕熟人遇见八卦,我专门挑荒僻的田间小路。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我跟狼牙一样的路面干上了。凭着入职第一年去那里听过一次课的记忆往东走,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终于看见屹立在荒天野地的那所小学。
这肃杀荒凉得跟古堡有得拼的学校雷晕了我。所有惊悚故事中的嗜血魔直朝我面前蹦。我一个头两个大,吓得肝儿颤。意欲拔腿开溜,又不甘这一趟辛苦跋涉。站在荒野中跟自己较了半天劲,还是正面情绪主宰了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入虎穴,蔫得虎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所有豪言壮语都被我当壮丁拉来壮胆。
妖魔鬼怪,我跟你们拼了。别鄙视我弱不禁风,血性女子发飙也是很可怕的。
程发忠这吃饱了撑着的白痴男,真让人喷鼻血。好端端的抽风,嫌我活得不够闹心是不是?明明是自己主动放弃的,一个绅士做到底,留点尊严给自己,有多远滚多远,为世界和平贡献点绵薄之力,面子有了,里子也有,多好。非要蹬鼻子上脸,秀龙虎斗,也不怕给人添堵。
他不怕丢脸,我还怕出糗。这种弱智的事决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真是纳了闷,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另类得让人跌破眼镜。说他想得到我吧,直接回来追就是。不必打打杀杀地闹腾。
两排房子所有的门窗都黑得跟怪兽张开的嘴有一拼。此处不是墓地,就是阎罗地府,哪是人呆的地儿。
我闭上眼睛朝前冲。不停地给自己加油,大不了长眠在这里,只要能避免流血事件发生,值了。
终于靠近了房子,我胆大心细,跟福尔摩斯比拼刑侦能力。挨个排查每一扇门窗,直到确定里面无人,才肯离去。
一把把门锁被我检阅了一遍,我才死了心。这祸害到哪儿鬼混去了,擅离职守,害我白跑一趟,心里那叫一个怄火,不提了。
回来的路似乎短了很多。不大工夫就来到公路边。站在十字路口,我心里纠结。就这样放弃,不是我做事的风格。那就义无反顾地把此事做下去。用脚趾头思考就知道,如果我不喊停他们,后果会很严重。
现在去哪里找他?这祸害是没脚后跟的人,天马行空,飘忽不定,被凡俗之人定性为浪子。以相爱一年的经验判断,他铁定去了死党家里。七八里远的路,我徒步颠过去,要到下个世纪。双脚已经丈量了十几里路。再折腾下去准歇菜。
那么去近处他的家看看?我真是疯了,黑更半夜去他家,他的家人还不拿卫生球眼砸死我!那群不明真相的暴徒,铁定会赏我一个狐狸精的雅号,控诉我始乱终弃,祸害他们纯洁善良而无辜的儿子。与其被人得而诛之,不如不去。将心比心,我找程发忠本意是求他高抬贵手,放过瘦小文弱的曾务远,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们听了还不打我个满地找牙!
脚步虽然往南漂移,我心里却止不住抓狂。站在通往他们村口的小路旁,我石化了。进,万万不能,退,毫无道理。正纠结着,北边过来一群妇女,边走边大声八卦。一听就是编排这祸害家那点烂事。谁让他老爸那样另类,有俩臭钱就******,公然跟质朴保守的乡亲叫板。
我纠结的心此刻豁然开朗。OK!让这群妇女帮我把那祸害约出来。
听说让他来这儿,这群八婆八成猜出了我是谁,没个正形地说,他眼神不好,走夜路怕摔着,你跟我们一起去他家吧。
我一脸瀑布汗,支吾道,不了。就这样吧,谢谢啊。这会儿我心里特踏实,听这口气,她们跟那祸害不是一般地熟,捎话这点活一点问题都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