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讲的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
帝国联合星系自从交给元帅团统理之后,这个庞大的结构一半的重心就放在了军事上。于是培养这方面人才的顶级学府的名号,自然就落在了由元帅团一手组建的卡特里军校。
戴恩进入卡特里军校的时候并没有得到父亲的帮助,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和父亲邓肯将军就形同陌路。戴恩也越发地沉默寡言,在军校中成绩佼佼,却是为人冷漠疏离。
除了对一个人,那个人不得不让他表现出了特别的关注。
“劳伦斯是我最大的对手,在学校的时候是,现在依旧是。”戴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在述说着,但是莉莉安还是觉得他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紫眸里充满着怀念,更多地却是无奈。
劳伦斯成绩出色,还总是笑容满面,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但是戴恩知道,他的笑容下面,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不过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总是和那小子争第一,接触的多了,倒是慢慢把他从对手,变成了朋友。”戴恩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莉莉安,“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的人,只是没想到,等到我们毕业之后,他就突然和我失去了联系。再次见面,就是在战场上。他变成了联盟军初露头角的指挥官,一度让我们打了不少的败仗。元帅团在知道他毕业于卡特里军校之后大发脾气,认为军校这么多年,培养出了人才不假,更是养出了这样的白眼狼,简直是笑话。”
难怪在帕罗星的时候,戴恩说必须要和对方的指挥官谈一谈。恐怕有本事扇动兽人,还在帕罗星大摇大摆地放着飞艇等着帝国军方派人找上门的,正是戴恩那位昔日好友。
莉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背叛帝国,又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好友兵戎相见。
她突然想到了不辞而别的维多利亚。同样是毕业于帝国院校,现在却效命与联盟军。莉莉安叹气:“他们会这样做,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吧。”
至于理由是什么,知道和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知道了,作为留在帝国的人,终究也不会明白这些理由的意义何在。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背井离乡,为什么反目成仇。
“是。所以现在我不用担心了。”戴恩活动了一下靠在树干上的肩膀,“既然在战场上相见,那么我和他,就一定要分出胜负。这毕竟不是学校。”
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夜晚的幽谧森林正如同它的名字,静谧幽深,树影重重,但是莉莉安却并不觉得可怕。她想着自己身边就坐着戴恩,心里就平静不少。
少将给人的安全感还真是强大。
戴恩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在给莉莉安讲完劳伦斯的故事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莉莉安也知道他这回忆并不算多美好,不再想开口说话也是情有可原。她看了看天空,空中的原本厚厚的云再风的吹动下变得稀薄了一些。莉莉安眼前一亮,然后拽拽戴恩的袖子。
“少将,你跟我来。”她站了起来,满脸期待地看看戴恩,又看看天空。
戴恩莫名其妙地随着莉莉安的视线看了一眼天上,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虽然不知道莉莉安要做什么,但是看着她满脸的兴奋,决定还是跟她走一走。
莉莉安拖着戴恩,一边走一边辨别着方位。她之前听维多利亚提过,兰特星的卫星非常的多,如果有一天天上的云特别厚实,却很容易被风吹散,那等到云完全散开的时候,漫天的月亮就会很好看,在高地上看得就更清楚了。
没走多久,倒是真看到一片平坦的地方,比他们之前所在要高出不少。这里一棵树都没有,空旷的地上只有一片青草,抬头一看倒是视野开阔,看风景在合适不过。
莉莉安拉着戴恩躺在草坪上,然后静静地盯着天空。
“少将快看,果然有很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不一会儿云就被吹散了,果然如维多利亚说过的那样,天上有好多月亮。不过让莉莉安想不到的是,这些月亮恰恰都特别地圆。从前莉莉安在地球的时候,地球只有一个卫星,就是那样景色也很美的。后来去了M85星,连一颗卫星都没有了,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月亮的莉莉安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景象了。
一时之间,柔和的月关照的这片草地都泛着淡淡的光芒。戴恩也看的有些发愣,盯着天空。
莉莉安转头看到戴恩紫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有星星掉在了里面一样美。戴恩的目光依旧平静,但是却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
“看看美景,心情也会好不少的。”莉莉安对戴恩道,“少将你讲了个故事,那我也说一个吧……唔,我猜你大概不知道,地球上有一个节日,叫中秋。就是每年的一天,月亮很圆的时候,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好久没有过过那个节日了,更是好多年没吃到月饼啦,真怀念。”
莉莉安说着说着就说到吃的上面去了,盯着月亮的眼神就像看着月饼,满眼的馋样。戴恩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月亮上收了回来,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躺着的少女。
“团圆?”
“就是,一家人聚一聚的意思。月圆人也圆。”莉莉安解释道,眼里有一瞬间的暗淡。作为被抛弃的人,她恐怕是再也体验不了这句话带来的温暖了。
暗淡转瞬即逝。莉莉安一个人过了这么多的中秋,虽然会有一点伤神,但是都成了习惯,也就不在乎了。
不过在她旁边的戴恩,倒是看得很清楚。
“莉莉安。”戴恩突然道,“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正在团圆。”
莉莉安听的一愣。
她盯着满天圆滚滚的月亮,开心地笑了:“总算过了个愉快的中秋。只是月饼吃不成了。”
“很好吃么?”听莉莉安提了这么多次,戴恩不由得问道。
“吃多了有点腻……”莉莉安想了想,如实回答。
戴恩默默地把莉莉安的头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往她那里靠了一点。莉莉安也没有躲,依旧是和他并排躺着看着天空。
“中秋到底是哪一天?”戴恩问道。
“每年八月十五。”莉莉安道,“不过这个历法和帝国的有点不一样啊……”
“没关系。”戴恩无视莉莉安的解释,“以后的每年,你都记得做月饼带给我,不准忘记。你说的对,月圆人也要圆。”
“是……”听着戴恩命令式的口吻淡然的吩咐,莉莉安立马条件反射地就答应着,“不过少将,你好像理解错了。这个是一家人的节日来着……”
他们俩每年团个圆,应该过七夕才对。
“有什么问题么?”戴恩问。
早晚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戴恩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没……没有。”莉莉安赶紧摇头晃脑。
莉莉安晃眼一看,似乎看到戴恩扣得好好的领口里,有一丝光亮。像是之前婆婆送的那个吊坠。莉莉安早早就挂在胸口的坠子,以为戴恩嫌太女气,不肯挂来着。
她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