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杜悦来说，上中班最难熬的时间段是在九点以后：办公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空荡荡的格子间让白天的繁华与喧闹成了一场恍惚的梦境，仿佛只有寂静才是永恒。她是质量部的倒班巡检，当然不能总是呆在办公室里，然而，车间里永远都是轰鸣的机器声，间或在线上可以看到穿蓝色大褂的工人走动的身影。单调乏味的环境总能在此时准确地勾起她的困倦，她想找个地方打个盹却不能，因为十二点以前都有值班经理，如果被撞上了会死得很难看。
上夜班就完全不同了，一过十二点，车间里就再也看不见任何晃动的影子，无论是质量巡检还是负责维护机器正常运作的工程师，都会给自己找个地方好好休憩一下，当然，工人就不行了，她们是最辛苦的，得时刻守在机器旁边。
多数时候，杜悦都是跟齐正磊搭班，过了子夜，她会拉着他去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就着两块还算干净的泡沫席地坐下，然后天南海北地聊，聊着聊着，她就会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睡意吞噬，一歪头，靠在齐正磊的肩上睡着了……
那是她夜班最幸福的时刻。
“杜悦！”一声叫唤打破了她的憧憬，她扭身看，是她负责的B线上的某个工人，“三号线换产品啦！赶紧去收吧！”
“哦，好，马上来。”她匆匆阖起桌子上的笔记本，抽了记录夹就往车间里赶。
她的工作是把规定时间段里的产品随机抽样，记录好下线的时间以及机器编码，然后送至质量部的测试站做合格性测试，以此来监控机器运作正常与否。
顺利地收完样品并作好登记，杜悦刚要离开车间前往测试站，经过某台数控车床时，发现它意外停机了。
“怎么回事？”好奇心驱使她停下脚步来问。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操作的工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子，一边擦汗，一边皱眉纳闷，她想重启机器试试，但有个夹具刚好还搁在车床里面，她怕重新启动会损坏昂贵的夹具。
“我去帮你叫工程师来。”杜悦热心地说着，把样品放在角落，抱着记录夹就往工程师的办公室跑。
没几分钟，她就带着工程师小王朝这边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