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开迷蒙的眼,却什么也看不见。黑暗,只有黑暗。就像暑假时躺在老家床上到十二点的房间。别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感到害怕,可他的内心是安宁的,异乎寻常的安宁。明知这不在家中,明知躺在冰冷的地面,可他的内心温暖,那静谧仿佛有种好闻的味道,使他怡然。他睁着眼,他敞开了心,他并不在乎这黑暗什么时候结束。不结束,或许也很好。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了人间的黑暗,很自然的使人充满了希望。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山洞的那一刻,一滴血便溅到了他的眼里。世界开始变红。继而很多的血,越来越多的血在如婴儿的阳光中闪耀。它们在空气中泼洒,在贫瘠的土地上绽放。没有什么能阻挡它们肆虐的步伐。在这个美好的清晨,每个人充满希望去生活的清晨,他浸泡在粘稠的血污中,闻着血腥的气息,看着一地的尸体和对面站成一排的黑衣人。他没有精力去仔细观察他们的装束,他已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得有点蒙。他愣在当场。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而且还是杀了这么多人。这可是法治社会啊,杀人可是犯法的。他又想起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杀他灭口呢?他很害怕,他想逃跑,可他忽然发现他的脚似乎和这片大地生了根,动也动不了。
只听黑衣人中某人说了一句“带走”。两三个黑衣人便上前来,一个肘击又将他给击昏了。
醒来又是那一片黑暗。可这次他感到了害怕,由衷的害怕。
每个人都怕死,他,同样如此。
远处,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好像有道光,光线越来越亮,那是一盏灯。昏黄的灯,像是索命的符号。近了,更近了。他看见了两个人,两个黑衣人。黑衣人将他架了起来,向外拖去。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丝毫的动作,情绪。他明白,这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他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坑,好像还压到了什么人。这时,一轮太阳在天上亮起,照得他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会,他看见了周围的情景。
这是一个巨大的坑,大得似乎无边无际,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挖成。四周有茫茫多的人,有的浑身是伤,有的和他一样只受了点轻微的伤。只是他们的装束和他不一样。每个人都蓄着很长的头发,穿着古代的衣服。他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是不是在拍戏啊。可是他又想,不能啊,拍戏的话,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把他抓来呢。
这是,坑上有人开始说话,声音宏亮。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能出这个坑的人只有五个。而你们要做到就是要让你们成为那活下来的五个。从现在开始,你身边的人就是你活下去的保障。生,或是死,全在你们自己了。”
这时候,他才眯着眼,仔细看清了这个“太阳”。那耀目的光芒,是生的希望。原来这只是悬浮在天空中的一团火。只是这团火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随着它越发的散发能量,周围的温度却在逐渐地降低。
他始终不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直到身边一个人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用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瞪着他。他发疯地奔跑,周围是野兽般的嘶吼。他能逃到哪里去,他这二十年都在逃避,现在还可以逃避么?
不能,他现在不能逃避,因为有一个跑得比他更快的人在追着他。距离越来越近。生或者死,全在他自己。没有人能救他,能救他的只有自己。能救你的,又能是谁?
他还是不敢回头,他知道回头了,不是他死,就是后面那个人死。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死,也不想当杀人犯。他只能更加拼命地奔跑。他跘到了什么东西,他不小心地跌倒在地。他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像一只乌龟一样在地上蠕动。他在哭泣,可是周围的声音这么大,他的哭泣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他的手努力在地上摸索,似乎在找那最后的救命稻草。后面那人到了他的眼前,举起了他的拳头,似乎想一拳将他的头颅给击碎了。他的手在疯狂地摸索,就在这时,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似乎能凝冻他的血液。他抓了起来,举了起来,闭着眼向前面送去。“噗呲”,似乎刺破了什么东西。然后他感受到有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进了他的胸膛。他睁开紧闭的双眼。又是那种恐怖的眼神。它死死地盯着他。他的心在胸膛里极限地狂跳,一个不小心似乎就能跳出身体外。这时候他没有狂叫,反而镇静了下来。四周也好像安静了下来。全世界此时此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的心在跳,狂跳,毫无规律地跳。
又一个人向他冲来,他从安静的世界里醒了过来,四周开始嘈杂。他从刚死那人胸膛里拔出了那柄刀,站了起来,转而向那个向他冲过来的人冲去。刀光,血光。血光,刀光。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刀砍碎了雨帘,砍断了身体。
惨叫在继续,时间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