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那些女孩子很少有坐在外面的了，这才敢去那边散步。但是那嘈杂的唱歌声也的确是烦人，这些歌厅也算是中国城市发展过程中的牛皮癣。但是作为一个正在发育阶段的青年，没有一丝的好奇是不可能的，毕竟，省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
这天他再次路过，冬天的傍晚天黑得早，有一个门口坐着一个女孩，年龄和广明相仿，借着灯光，穿得挺靓丽，也挺美，周围没啥人，广明也敢抬头看看她，她也无聊地瞅着仍然不自在的广明，敦实的身体，中等个子，穿身学生服，一看就是个老实人。看着广明也看自己，她没有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呼唤他进来唱歌或者是嘲笑他的呆憨样子，而是友善地冲他笑笑，并且点点头。广明也条件反射似地点点头，想笑但是紧张的肌肉不听使唤。然后低头匆匆走过去。
自那以后，不知怎么了，广明老记得女孩子友善的微笑，竟然有点牵挂那抹霓虹灯光里的微笑。对于他来说，跟人打交道少，更别说女孩子，从小父母就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不许谈恋爱。谈恋爱在他来说是不务正业，是坏孩子的标签，是近乎肮脏的。然而他这几天是怎么啦？他在怀疑自己在蜕变，在变坏。但还是忍不住想去那边散步，想看到那微笑。
一连几天路过那里，也巧了，那女孩就像约好了似的都在那坐着，送给他一个新鲜的微笑。有的时候习惯是能上瘾的，可是有一天路过没见到她反而回来很失落。盼着第二天能见到那女孩子。
带着一种期待转过街角，看到熟悉的影子，他竟然这次先冲她笑了。忽然那女孩子朝自己走来，反而惊得他一下站住了，女孩子过来塞到他手里一个纸条，说我叫刘珊珊，扭头就走了。
他像捏着一种什么机密一样，走到校门口的灯下，他忐忑地打开纸条，上面竟然用圆珠笔写着：你好，星期天下午五点在新华路口的广场见见面可以吗?你要不能来明天路过就摇摇头。广明非常兴奋，这算约会吗？他问自己。
第二天路过他当然没有摇头，生怕哪个动作让她认为是摇头，她像军训时一样昂首走过，搞得刘珊珊在那里捂嘴笑。他期待周末的到来，四点多就去了，他还特意提前问好别人该怎么坐车，不用倒车，公交一元钱。他站住喷泉边等着，四处张望，天气并不算冷。
终于那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刘珊珊今天没有化妆，穿着也朴素，头发束成马尾吊辫，倒像是个学生。两个人还是习惯地互相笑笑。然后刘珊珊主动打破尴尬，叫广明找了个椅子坐下给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她是四川乐山人，家在村里，高中没有读完就因为家庭困难辍学了，兄弟姐妹多，她是老大，后来父亲又不幸去世。她只好出来打工，火车上认识个女的，说能给她找好工作，可是到了地方，却发现是这种工作，而且被几个男的欺负了，她开始想自杀，后来想到妈妈和弟弟妹妹，心软了，得过且过吧，这行不干净，可是能帮她和家人摆脱贫困，她的弟弟妹妹都因为她及时贴补家里而可以继续读书，妈妈的身体不好也能买得起药了。
“我们这些群孩子就这穷命，能咋啊！唉！”一声长叹。广明听着心酸，他的父亲也因病早逝，家里也有一个妹妹，妈妈每天找临时工打工赚钱供他和妹妹上学。同样的苦难经历让两个人感觉距离更近了。姗姗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回过家，也没有真心的朋友，每天面对的多数是酒气熏熏的客人。她说广明的微笑同样给了她一种温暖的感觉。
天黑了，刘珊珊想吃酸辣粉，说她请广明吃，广明哪里肯让，坚持自己付了钱，跟着刘珊珊第一次吃这种小吃。热乎乎的，倒也不错。
白天不忙的时候，刘珊珊能出来，常常约广明去离学校稍远的地方聊天吃饭，有一次还周末带广明给他买了一件夹克和一条裤子。而且吃饭老是坚持她出钱，说自己挣钱，否则就不理广明了，广明觉得亏欠珊珊，又怪自己没有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