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琴回去收拾东西时,意外地看到付北兴穿着衣服醉倒在床上。客厅里摆满了啤酒罐和吃剩下的熟食。
衣服皱巴巴的,一双皮鞋也没换掉。整个人斜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付北兴没什么酒量,这纪琴是知道的。他一直住在这里?那夜叉一样的正牌夫人回新加坡了吗?
纪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帮他拉掉松垮下来的领带,吃力地把他的一条腿搬到沙发上去。又去拿了热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把脸擦净。他睁开眼,手握住她的手腕。眼又闭上,一声不吭。纪琴的心里像被撕开了一样,眼泪又很没出息地落下来。
纪琴在颜樱家住的那几天中,付北兴打过来两通电话,一次颜樱没让纪琴接,另一次纪琴接了起来,付北兴哑着嗓子说:“没什么事儿,收拾收拾回来吧!”
就是这份轻描淡写让纪琴心里凛然一震,自己是二奶,怎么能背着恩客出逃呢?也就是那一刻,她决定无论如何要结束这层关系的。
人生有很多东西是难以甩掉的,比如旧情人和体重。其实,旧情人已经过了期,过期的东西再拿来吃,怎么会不闹毛病,偏偏人都怀旧,曾经的美好想要继续下去,尝过之后才知道,过了保鲜期,早就变味了。
“回去干什么呢?付北兴,但凡咱们俩还有一点点情谊,请你放过我吧!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纪琴挂掉电话,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纪琴替付北兴拉被子时,他的胳膊缠过来,下午两点,外面下着小小雨,屋子里昏暗得像是傍晚。他这次完全清醒过来,看到纪琴,笑了。他说:“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纪琴承认,他的笑对她还是很有杀伤力,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他伤她最深。
纪琴的眉眼落下去,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我回来收拾东西的!”他的眉头挑了挑,咬了一下唇。
当初,为了她的试探暴怒分手。现在,使君有妇,而她也变成了个可怜的离婚女人,两个人背弃了当初美好纯洁的初恋,不清不楚地走在了一起,欲望多过爱情,纪琴一直不敢问付北兴的是:“你还爱我吗?”
付北兴的右臂轻轻一用力,纪琴倒在了他的怀里。纪琴没有动,她说:“北兴,我们分开吧!”
“因为她?”付北兴本不应该有问题的,他那么聪明有头脑的人,不该问这种白痴问题。
纪琴说:“因为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找我,不过是想圆当初的一个梦,现在梦碎了,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付北兴翻过身来,强行霸道地吻纪琴。纪琴使劲挣扎,她说:“北兴,北兴……”那倒像是求饶,付北兴像海浪席卷了纪琴,纪琴的眼泪使劲往下掉,心里是屈辱和悲伤的,可是,身体却是迎合的,那些年,跟老墨在一起,从来都是压抑的,有时纪琴觉得自己就是只炸药包,就要爆炸了。
在付北兴这里终于找到出口。付北兴是个好情人,纪琴也是。如果不是想要更多的话。
只是,纪琴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处境。将来她该怎么给端端解释自己的位置呢?更何况自己在端端面前被人骂被人打,那会给端端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样的阴影呢?这些纪琴都不敢想,只要一想,就痛不欲生到活不下去。
在来收拾东西之前,纪琴重又回到从前租房的地方,很巧,那房子刚好空了出来,旧房主知道纪琴稳重没乱七八糟的事,乐得她重新回来住。
付北兴一遍遍地吻着纪琴,带着浓重的酒气和隔了夜的口气味道。纪琴觉得那味道很像自己腐朽了的生活。她抗拒,那份抗拒却像是对那日屈辱的报复,再了勾引的意味。纪琴闭上眼睛,索性由他去好了。很多时候,就那样一点点陷了进去,直到拔不出来,或者是无力往外拔。
付北兴一动不动,纪琴拨开他,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昏暗的光线里,屋子里的一切像一幅旧油画。所有付北兴送她的东西她都没带,付北兴给她的钱和首饰她也都完完整整地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拎着那只和老墨离婚时就提着的旧皮箱,拉开门时,付北兴突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纪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离婚了!”
纪琴呆在原处,好半天,她不知道自己是要离开还是要留下来。眼泪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淌,她说:“北兴,你怪我吗?如果不是我,你什么都不会失去!”
窗外的雨似乎急了些,窗子上已分不清水流儿,模糊成了一片。付北兴半天没说话。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同
某一刻,纪琴有些贪心地想,如果付北兴说:“没有,我愿意失去一切跟你在一起!”那么纪琴就留下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即使没有很多钱,有很多爱也足够了。女人总是爱把自己放在梦境里,无论多大年龄,也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改不了最初的公主梦,对爱情幻灭,对很多人来说,不过是表明自己的立场罢了。一旦有一份感情在,哪怕有一点点小苗,那份梦境里的希望都会星火燎原,很快长得郁郁葱葱起来。
纪琴也是如此。
只是,他离婚了,为什么不主动去找她呢?他离婚了,为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呢?是了,如果他真心实意想跟她在一起,他早就那么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果然,付北兴没有回答,沉默得像一个硕大的感叹号。屋子里的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纪琴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原本就是这样,女人总是喜欢编童话。
雨下得大了,打在窗子上,啪啦啪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