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过往立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再是一张白纸。关键的是，我们愿不愿意即将涂下对方的色彩。如果愿意，那还等什么呢？
01
往年三月末四月初，都已经可以看到柳树嫩绿的发丝了。可是今年却是一场雪一场雪下个没完。到了三月，偶尔还让人冻得直想跳脚。
朵渔见了汪律师，出来时心情复杂。路边的柳树还是发了芽，小小的嫩黄的苞儿。朵渔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怎么晚，春天也终于来了。
朵渔深呼吸了一口春天的空气，
过了个无比难熬的春节。
小汐跟佟童回东北老家举行了婚礼，朵渔没有回去。
她在等韩彬的消息。沈家宁替朵渔找了城中最好的汪开宏律师。每日跟那些法律程序和术语打交道，朵渔买了好些法律和公司管理方面的书来读。
小汐办婚礼那天是腊月二十八，家里大雪。小汐打来电话，家里的亲戚都来了。东北的结婚风俗是兴结婚前几天，家里的亲戚都来，这叫“坐堂客“。亲戚们挨个跟朵渔说话，他们说：“朵啊，你咋不回来呢，小汐可漂亮了，我们想起你跟韩彬时结婚那会儿了……”
朵渔干笑，小汐把电话接过去：“姐，你一个人，还是买张机票回来吧，到哈尔滨，我叫佟童去接你！”
朵渔的眼泪下来了，但她尽量放轻松语气说：“不用了，没事啊，有纪琴和颜樱呢，我们仨都孤家寡人，正好凑一起过个年！你好好陪陪爸妈！”
放下电话，朵渔狠狠地哭了一场。前些日子，她去买了些日用品，托沈家宁找人带给看守所里的韩彬。
过年前，沈家宁春节前去了一趟乌镇，把小酒馆的图片拍回来，蓝印花与原木底色的设计，纯朴古典，是朵渔想要的效果，朵渔喜欢，沈家宁也喜欢。
他说：“有空给酒吧想个名字吧！”朵渔点了点头。
“你还爱他吗？”沈家宁突然问，目光里有一点急切的意味。
朵渔像被这个问题惊着了。她侧着脸看沈家宁，沈家宁清秀的一张脸上微微泛红，他说：“你可以不告诉我！”
朵渔轻轻笑了一下：“现在谈爱或者不爱都太奢侈了，得让他出来，得尽快手术，控制他的病情……”
沈家宁抱了抱朵渔，朵渔突然在那个轻浅的怀抱里哭了起来。沈家宁一动不动，任凭朵渔哭泣，许久，他说：“朵渔，别太难为了你自己。你还有我！”
沈家宁转身离开。
朵渔很想在那个怀抱里哭一场，或者是就那样待一会儿，然后平平静静地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是什么呢？
韩彬留给她的是背影。沈家宁呢？自己可以放弃韩彬，跟他开始新的生活吗？纵然他愿意，她也不愿意自己那么自私给他若有似无的希望。
没有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又能怎么样呢？
年是朵渔一个人过的。纪琴回了娘家，颜樱一个电话说出去玩便不见了踪影。朵渔跟沈家宁说了谎，她说她要去韩彬的父母那过年。沈家宁听了这话“哦”了一声，半晌问她要不要他送，朵渔急忙说不用。“那就回来再联系吧！”
于是，一个热闹的年，朵渔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二十九那天，她去超市买了好些吃的东西，然后足足一个星期没出家门。
除夕那晚，很多条短信挤了进来，朵渔看也不看。她的脑子里全是那些法条，那些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看的书看得她头昏脑涨。
除夕，煮了一袋速冻饺子。老妈和小汐打来电话，朵渔假装很大声很快乐地说：“我正在吃饺子呢，我可有福了，纪琴做饭，颜樱打杂，我就坐等着吃，哈哈！”
老爸接过电话，说：“朵啊，不行就回家来，别一个人撑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咱们尽到情份就行了，啊！”
朵渔的眼泪流成了一条河，她说：“爸，你大闺女哪是受屈的人啊，你就放心好了，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还要接你们来呢！”
放下电话，朵渔擦了一下眼泪，盘腿坐在茶几前，吃了一个饺子，电视上正演很不好笑的小品，朵渔努力地笑了笑。还是无聊，索性找出个碟来看，《泰坦尼克号》，是个催泪弹，眼泪有理由无拘无束地流了。
还记得这个电影是跟韩彬一起在电影院看的。哭得一踏糊涂。韩彬还笑她，“一向理智的林朵渔大小姐啥时这么感性了？”
朵渔挣韩彬，那是恋爱时养成的小毛病，生气就掐他。韩彬说他都快有受虐倾向了。还好，那时，他的肩膀可以让她尽情地淌眼泪。从电影院出来，韩彬带她去吃了顿海鲜，他说：“朵，以后咱们要好好享受生活，你最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你看露丝和杰克多难过！”
朵渔叹了口气，说：“其实，那样爱过一场，也不枉一生！”
那天，两个人走着回家的，手牵手，像恋爱时一样温馨浪漫。朵渔一向并不是个小资情调味道很重的女人。但是那天，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到了家，踢掉鞋子，跑去给韩彬泡了一杯茶，然后两个人坐在茶几前说话，仿佛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了。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很多事都以为可以不用问不用说，很多感情也以为不用表达，其实不是那样的。
朵渔想起那晚上昏暗的灯，然后她撒娇一样说：“我困了！”韩彬笑着站起来，像大企鹅一样伸来手臂：“来！”朵渔假装不懂，“干什么？”
韩彬弯下腰，一把抱起朵渔，嘴凑到她耳边，说：“你老公有力气吧？”
那晚，两个人平淡的夫妻生活竟然很有质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