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芊芊看过的书中,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情传记里,若是剧情的发展直转直下,出现变故,也该是配上应景的天气。比如此时此刻应该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洗劫整个城区,街道两旁荒无人烟,然后受伤的男主或者女主失魂落魄的身影出现在大雨中,被雨水浇的惨兮兮,哭的肝肠寸断,跑两步就摔倒在肮脏的积水里,还得忍受饥寒交迫,简直是身心折磨的绝佳搭配。
芊芊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头发已被笺儿用手绢松松的绑起,大红的嫁衣也掩盖在黑色的披风之下,除了哭红的双眼,倒也不会太过的显眼。讽刺的是这艳阳高照的天气,蝉儿还在热闹的嘶鸣,路边小贩欢快的叫卖,一副太平盛世的安逸模样。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安邑城啊。芊芊使劲的想要放空思绪,一点不想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就这么行尸走肉的回到房间,一头扎进温暖的被窝,尽管现在是炎炎夏日。才不要去管外面到底闹成了什么样。现在的芊芊,只想好好的睡一个长觉。现在去酒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全府上下像看珍稀动物般看待芊芊,甚至是父母,不过芊芊并没有精力去一一解释。虽然清楚的知道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现在,逃避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沉沉睡去吧,睡醒之后才好去面对这一切。
浑浑噩噩的混过了几日,芊芊终于让笺儿帮忙梳妆打扮,正式去拜见父母。庆幸的是父母还算开明,听了芊芊说完前因后果,倒也不至于过分生气,毕竟大部分的过错都不在陶府。
苏家也是一团乱,据说苏振飞当日也跟罗珊双双离开,气的苏栋差点要断绝父子关系。陶苏两家的生意虽然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到底还不至于完全撕破脸皮,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维持着,不过苏栋倒觉得是该另寻合作商家了。
那日前来两府参加婚宴的宾客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也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大概这几日的功夫,安邑城里年龄从老到少,身份从高到低几乎都知道陶家有这么个女儿,在婚宴当天发生了这样的闹剧。陶家只能放任这些声音,只希望时间能将其逐渐磨灭,最终淡忘在世俗流言之中。
睡足之后的芊芊寻找另一个逃避的方法,就是喝酒。婚礼当天,陶成新已经令人将当年埋下的女儿红挖出,本来打算宴请宾客的,只是还没来得急开席,就发生了变故。女儿红也就这么幸存下来了,暂时存放在了酒窖。
相对于小时候的偷偷摸摸,芊芊现在都是大方的进入酒窖,装上一壶女儿红,再挑个风景秀丽处,或浅酌或大醉。芊芊自嘲,总算还是喝上了这杯专属于自己的美酒。唯一不同的是,这酒本该灌下百人肚,现在确实芊芊一人将其慢慢蚕食。芊芊也尝试各种新鲜有趣的花样调酒,有成功的也有变得奇怪的,一一被芊芊饮尽。
西院一直无人居住,芊芊习惯性的爬上厢房的屋顶。可惜的是再没人陪她一起晒太阳喝酒聊天了。不知道萧诚现在怎样了,应该是行走天南地北,在江湖快意恩仇吧,还是已经娶了娇妻,一家人幸福美满。自己却走上牢笼一样的绝路,困住脚步,难行一丝一毫。
鉴于芊芊现在的名声,有过几年的婚约,又在婚礼上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新郎,估计安邑城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人家上门提亲的了。陶成新和柳氏除了唉声叹气之外,也就更加放纵芊芊了。好在陶家还算殷富人家,有充足的财力,大不了再过两年,招个老实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来了了芊芊人生大事,二来也可掌管陶家的生意。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应该会有不少合适的人选。
芊芊没考虑的这么多,只是流连在酒窖。除了喝酒,也会跟管理各个制酒环节的师傅学习制酒,充实的生活总会让人无暇考虑太多的杂事。陶成新见芊芊如此这般,也特定让陶家的名师教习她制酒工艺,更加系统的学习完整的流程。倒也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几个月过后,生活又起变故。听说当初离开的苏振飞又回安邑城来了。当然是和罗珊一起。还有罗珊的父母,那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西城双侠。这次前来是专程提亲的,并且将择日完婚。
陶成新得知这个消息,立即断绝了跟苏家的所有生意来往。苏家倒是满不在乎,因为有双侠的帮助,立刻就稳住了阵脚,生意也开始蒸蒸日上,不再仰仗陶家之后,一副小人得志状,气的陶成新摔了好几套茶具。
春节刚过,苏家竟然派人送来了烫金的喜帖。陶成新看了一眼立即撕的粉碎。竟然还有脸送来喜帖,难不成还指望着陶家带着贺礼前去祝贺他新婚大喜吗?!
芊芊听到这个消息,只是黯然了一阵。毕竟,这个结果是之前就能预知的,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块。婚期定在五月十五,一个不亚于七月十二的黄道吉日。苏振飞将要再一次穿上大红的新郎服,再一次用大红的绸缎牵出一个漂亮的新娘,再一次和新娘子并排站在大堂之上,在熟识宾客的注目下,终究完成婚礼的三拜,在众人皆满意的前提下开始美满的新婚生活。
自己呢,自从上次的闹剧之后就一直止步不前。天天饮酒作乐,活像一个无所事事的登徒浪子。脸上的伤疤祛除终可以不用易容度日,却有着更加狼藉不堪的名声。陶家人也因此承受了不少别人的取笑吧。也肯定给父母添了不少忧愁。幸好还有妹妹婷婷,最近婷婷越发出落的好看了,父亲应该会给她寻个好人家,不会像自己这般闹腾。
虽说学了不少关于陶家酒行业经营的经验,因着上诉种种原因,也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在这安邑城,看来芊芊只能一直安逸下去了。芊芊瞥见装丹青的画盒,过去翻开那张时常重温的画像,还记得当初萧诚送她这幅画的时候取笑她【以后别再迷失方向了】。本以为向着表哥就是她这一辈子的方向,而今这个指明灯已经属于另一个人,芊芊的方向,犹如没了头的苍蝇,完全混乱了。
这一日,在前来给父母请安之时,正好碰到从老家苍梧前来的分店掌柜陶三的辞行。此次春节是给陶府带来不少苍梧本地特产,同时交接账簿。如今春节已过,自是要返程照看生意的。辞行之后,再花一天整理在安邑采购的部分货物,就可以启程了。
苍梧是个南方城市,依山傍水,是陶家酒铺开始起源的地方。芊芊出生在安邑,也从未有机会去过苍梧。只是知道那里的老店还在经营,有个不大的作坊,因着是有些年头的店铺,生意倒也还算红火,因此也一直没有撤掉,只是留任陶三担任掌柜,继续经营着酿酒卖酒的生意。
芊芊动起了念头,既然不想留在安邑等着苏振飞和罗珊的婚礼,若是能跟陶三一行南下苍梧,一来可以散散心,换个新环境,远离那些噩梦般的流言蜚语。二来也算是有个地方试试拳脚,实践一下酒铺的经营管理。越想越觉得可行,芊芊向父母提出了这个想法,并且有理有据的说服了他们,于是,芊芊要南下了。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笺儿本是芊芊的贴身丫鬟,照理说应该跟随着芊芊一并前往苍梧,一路上也可以照顾芊芊的饮食起居。何氏却跳出来阻拦,说婷婷已到婚配年纪,需要一个懂规矩识大体能时时提醒她的人,一直跟着婷婷的碧玉不够成熟老成,而笺儿,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因此建议芊芊另挑选一个丫鬟随她南下,笺儿则转到婷婷房下。
对于何氏提出的这个主意,芊芊倒也不会过于强硬的反对。毕竟自己远走他乡是个仓促的无奈之举,一切也是有太多的未知因素。笺儿跟着婷婷也好,免于这一路上的风吹雨打了。安邑也的确能有足够安逸的生活,对于笺儿来说,利大于弊。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
替代笺儿的人选,何氏也替着拿了主意。是个名唤南欢的丫鬟,也是十五六的年纪,颇有几分姿色,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几个月之前才买入陶府的,因着从小就被卖给牙子,调教的很是不错,会讨主人的欢心。芊芊对此也没多大意见。
出行之前,笺儿还是很尽职的帮芊芊准备好一路上更换的衣物,胭脂水粉及其他行李用具。主仆相对哭了一番之后依依惜别。芊芊还是随身带着了那幅丹青,既然别人给不了她方向,只能自己决定今后要走的路了。
次日,芊芊拜别父母,跟随陶三一行人,启程前往苍梧。
对于很少出门的芊芊来说,这次的远行绝对是无比新奇的体验。虽然不至于像孩童一般一路上大呼小叫,也是对很多新鲜好玩的玩意产生浓厚的兴趣。仿佛离开了那个令人压抑的安邑,芊芊活泼的少女心性就开始体现了出来。加上丫鬟南欢也是个爱玩爱闹的,一个提议一个起哄,很多奇思怪想都得以实现。欢声笑语也不停歇,相处的还算融洽。
陶三一行总共十多人,压着几车的货物,也不赶着时间,一路上免不了走走停停,打尖住店,碰到合适的货物也会适量的采购一些。在商队停留城镇之时,商队总要进行一番补给整顿,芊芊和南欢就结伴逛街,尝遍街边的小吃,围观卖艺人的街头表演,还买了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同吃同睡,关系一日好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