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这边的下人和护卫并不算多,夜间也并没有安排护卫巡逻,不过是后门有个小厮在守夜罢了。莫不是哪个小偷趁黑摸了进来,芊芊并不打算靠近,只保持在月光底下,逼迫对方现身。虽然表面镇静,其实芊芊的心里早就已经砰砰的在打鼓了。
等了一会儿,柳树的阴影处走出一个黑影,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声音嘶哑,“是在下,慕容。”
芊芊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确是慕容那个病号,这大晚上的还穿的黑乎乎的,是想要干嘛啊,“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夜班醒来,茶壶里没水了,就想着出来找水喝。然后,就到这边来了……”慕容慢慢说道,声音里还是透露出了身体的虚弱。
“那你等一下。“芊芊回房,将茶水端了出来。慕容干脆在柳树边坐下,背靠着树干,低头看了伤口,似乎已经是重新包扎过了。
芊芊将满杯的茶水递过去,“还是温的,凑合喝吧。”
“谢谢。”慕容牛饮,看来是真渴了。
“下次方启生再给你带过去的食物,暂时别吃那些发性的,对伤口的回复无益的。”芊芊以大夫的立场提醒一句。
“嗯,谢谢。”慕容除了谢谢,再没有第二句台词了。
虽然在自家院子,半夜跟个陌生,而且敌友不明的男子待在一块儿,的确不是明智之举,芊芊也没后话,先行回房去了。
这几日陶然的出行活动似乎颇多,大多是跟刘威一处,每每都有胭脂作陪。芊芊偶尔也参与一两次。这一天,是刘威过生,邀请了众多的朋友前去刘府,还特意请了玲珑戏班,到府上搭台唱戏。
陶然和芊芊欣然赴约。刘家不愧是苍梧首富,光是逛一圈
两旁灯火通明,白墙红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匾额上书“梨园”两个烫金大字。进去梨园,整个感觉就像是塞的满满当当的万花筒,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前来庆生的宾客络绎不绝,多是年纪偏轻的公子哥,也有好几个佩剑的江湖侠士,三教九流都有,刘威的交际面也是够广的。
然而最大的排场还是湖心亭上搭起的大戏台,将凉亭按照玲珑戏院的戏台规格搭建,就像是巧夺天工的把它平移了一般。戏台上也应景的唱着祝寿的戏码,将整个园子的气氛更一步热烈提升。
宾客席也一并搭建在湖上,围绕着湖心亭连成半圆,护栏上也处处挂着花灯,只待时间晚一些点起,又是一处见不得的风景。
芊芊和陶然被安排在次座,和寿星刘威隔着一桌的距离。同桌的多是苍梧的商家,平时有生意来往的,或者是毫无关联的,也都是说说笑笑,相互恭维,气氛和谐。
“主座都是些什么人呐?”芊芊看一眼戏台正前方的刘威,殷勤的给旁边一位肥头大耳的壮汉敬酒。
“那是新上任县令的独生子李利,前几天刚到的苍梧,刘威就天天作陪,这几天把苍梧好玩的地方全带些他转了一遍,也是尽心的。”陶然小声介绍。“其他的都是苍梧较为有名的商家,也都没闲着。”
“噢。”芊芊了然,钱财富裕固然重要,跟官府搞好关系也是不容轻视的,让刘威出面,跟县令的二代交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途径。
李利也是被巴结惯的,没有半点的不自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酒菜,是欢沁那边送来的?”
刘威赔笑,“正是的,知道李爷要光临寒舍,特地早早的就去欢沁订了酒席,才刚送来的。”
李利咂吧咂吧嘴,“嗯,味道还行。虽然抵不上玄璜城的欢沁,差了些火候。对了,不是说玲珑戏班的台柱子也来了吗?怎么不见上场?”
“哦,胭脂姑娘正准备呢,一会儿就上台了。”刘威取过一张戏折子,递给李利。
李利一摆手,“我不看那玩意,赶紧的让那什么胭脂上台,老子最讨厌等了。”
刘威的脸色闪过一丝不满,不过很快的隐匿起来,跟身后的小厮吩咐一声,小厮领命而去。
祝寿的戏目告一段落之后,胭脂款款上台,唱的正是一出【打金枝】。胭脂的公主扮相,袅袅嗓音唱着应景的戏文,【唐君蕊头戴翠冠凤展翅,身穿八福锦绣衣。百澜罗裙腰中系,轻提莲步向前移。公爹今日寿诞期,兄嫂百寿到府邸。驸马他再三叫我拜寿去,我犹豫不定费神思。倘若过府去拜寿,君拜臣来不相宜。我父王本是唐天子,我是龙生凤养,金枝玉叶,怎能与他们把头低。侍儿们快将红灯高挂起,等驸马回宫来饮酒谈诗。】
李利见胭脂上台,似乎高兴了,还主动举杯敬了刘威一下,刘威受宠若惊的将酒饮下,又是一片和乐融融。
苍梧首富还要如此仰仗官府的势力,也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也敢如此的狂妄自大,肆意妄为了。
酒过三巡,天色微暗,刘威令人点灯。只见远处假山之后,陆续有提灯的侍女走出,约三十个人缓步走来,依次在围栏之上点亮各色花灯,将平台照亮,再漫步离去。李利全程盯着侍女们看,还不忘顺手吃一下豆腐,看受惊的侍女的尖叫,反而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芊芊皱眉,原本好好的美景好戏,偏偏被这么一个酒囊饭袋无耻之徒给毁了不少。
李利此时已经是有了些醉意,小眼睛乜斜着刘威,“刘老弟,这胭脂姑娘可有哪位金主看着吗?”
刘威唯唯诺诺,“胭脂是玲珑戏班的名角,自然是有不少的戏迷捧着的,无所谓什么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