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混迹欢场多年,看人的眼光也见长。萧诚和阳青二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一看就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说不定还有几分来头,还是当成贵宾来招待比较保险。因此命人在三楼的包厢设下酒宴,一来给芊芊和绿岚接接风,二来也打探一番这两人的来意,两不误。
徐娘热情招呼着,“各位,都入座吧。”一边给把酒都满上。
芊芊问,“徐娘,南欢呢?”
“在厢房休息呢。金老板对她也是真好,这么久以来,愣是一直包养着,这不,每天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依芊芊姑娘的意思,是把南欢姑娘也请出来?”徐娘笑问。芊芊现在顶着花魁的头衔,自然要越发礼待,这可是她梨香院的摇钱树呢。
芊芊点点头。徐娘还是没弄清芊芊和眼前这两位公子的意图,但还是派人过去请南欢了。期间用眼神询问绿岚,绿岚倒好,一直跟阳青调情,假装没看到。两边都不想得罪啊。
南欢很快就过来,进门看见这一桌子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款款走上前来,行了个虚礼。“萧公子,阳公子。”再面向徐娘,“徐娘,不知找南欢过来是什么事?”
原来是认识的人。徐娘大概知道他们的意图了,只是身份不明,也只是先按兵不动。这南欢也算是不错的吸金石,徐娘也是看重的很,忙招呼其入席,“先坐下,是芊芊姑娘惦记着你呐。”
南欢向芊芊微微点点头,也没了之前主仆的顾忌,直接坐下了。
萧诚和阳青对视一眼,看来两人是相似的想法。南欢的转变,不单是从梳妆打扮上变的花枝招展吸引人的眼光,行为举止也没了之前作为下人的唯唯诺诺,反倒是放开了许多。
“既是都到席了,那大家先饮一杯。然后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都好商量。”徐娘也不再打太极,直接明说。
“好!够爽快!”阳青倒是很欣赏徐娘的做风,将酒一饮而尽。其他人跟跟着举杯喝酒。
要想在谈判之中占据更主动的地位,多是一个负责唱白脸另一个负责唱红脸。萧诚世子的身份摆在那,只需不说话显出威严的压迫之势。阳青则是精明无比的生意人,巧舌如簧舌灿莲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这都是必备的技能了。
“芊芊姑娘和南王世子萧诚本是旧识,如今也不想多追究芊芊姑娘是怎么到你这梨香院来的,也不想惊动官府,把事情闹大,只要把人安全带离就好。徐娘,你意下如何?”阳青从绿岚手中接过另一杯酒,抬眼看了一下徐娘。
徐娘暗暗心惊,本来希望对方是单纯的生意人,那还多少掌握着讨价还价的余地,却不料是世子身份,一旦牵扯到官府,可说是毫无胜算的。没想到是这么棘手的人物,只能见步走步了。
“原来竟是南王世子,请恕老身眼拙了。本该送这个人情的,只是在商言商,芊芊姑娘和南欢姑娘都是花了我不少的真金白银的,总不能血本无归不是?我这梨香院只是小本买卖,这么折腾只怕经营部下去了。”说这段话的徐娘,表情从笑容满面转变成为愁眉不展,简直堪称变脸艺术,说话也注意了分寸,意思也明了,人带走可以,把钱留下。好不容易盼来个花魁,结果呢,还没捂热就要让别人带走了,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
“我怎么记得有这么一条例律,非法买卖人口,卖方有罪,买方也是脱离不了干系的啊。”阳青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他们倒不是在乎这几个钱,只是不想助长这非法贩卖人口的气焰罢了。说是维持正义也好,说是性格恶劣也罢,阳青还真是耗上了。
徐娘用手绢擦一擦额头的冷汗,怎么竟让她碰上这种事情了。从人贩子那买来的姑娘,都是没有卖身契做保障的,能强行把她们留在青楼的也只是靠打手的威慑了。如今,却是派不上丝毫的用场,可真是麻烦。但让她就这么慷慨的放人,就算回想千遍还是一样会气的吐血的。
徐娘求助的看向芊芊和南欢。身为老鸨,调教姑娘手段当然必不可少,可她徐娘对她们还算好的吧,起码没有打个半死饿个几天几夜,徐娘觉得自己也算有良心的了。
南欢低头喝酒不说话不回应。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金老板对她是好,那也是她用自己的手段争取过来的。
芊芊也不说什么,若不是南欢的替代,只怕她现在已经沦为一般的青楼女子。不过也因为徐娘允许她参加这届的花魁竞选,才有机会跟萧诚他们重逢。是怎样复杂的心绪,她也不想多评判了,一切全凭阳青处理了。
徐娘见状,知道这钱已经是打了水漂了。罢罢,就当是流年不利,破财消灾了。
阳青邀功似的向萧诚微微一抬下巴,像在说,“看爷我厉害吧。”萧诚不说话,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酒杯沿划上小半圈。
阳青会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悠悠开口,“世子也不想用身份压人。这样,我这中间人就折中一下。徐娘,你供出人贩的行踪,权当将功赎罪。买卖的银两我阳青全数退回,如何?”
这可算是很大的让步了,徐娘哪有不从的道理,连连点头。收回本金总是好过血本无归的。萧诚叫过来随行的小厮,交代了几句,让他带着徐娘出去处理这一干事宜了。绿岚也一并离开。
厢房又是只剩下芊芊,萧诚,阳青和南欢四人。距离上次的浪沧亭一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感觉物是人非了呢。
“芊芊,你和萧公子他们怎么碰到的?”南欢温婉一笑。还真是人各有命啊。
“花魁盛会上,他俩是特邀贵宾。”芊芊揶揄道。具体的乌龙事件倒是没说,总觉得跟南欢之间隔阂不小,不像之前的亲密了。
“哦,难怪了。”原来是有贵人相助,南欢给芊芊斟满了酒,再举杯道,“还是要恭喜你夺得花魁,尽管你就要离开这青楼了。”说完,先一步将酒引进。
芊芊也不多解释,跟着喝了一杯,“南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听南欢的意思,她不打算离开?
“呵,如今的我离开了又能去哪呢。”南欢说的凄然,心里有一瞬间的邪恶,当初若不是自己,芊芊早就..唉,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老金他说,要纳我为妾的,就在下月十五,对我来说,这是很好的归宿了。”南欢笑笑。
“也好。”芊芊低头想了想,若这是南欢自己的决定,她也不好多干涉什么。这段日子看下来,金老板是真喜欢南欢的只能祝愿她今后能过上平淡幸福的日子吧。芊芊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递给南欢,“南欢,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玉佩,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材,只是我一直带着的,就当做你新婚的贺礼吧。也不枉,我们相伴一场”
南欢看着芊芊,心绪翻涌。一路过来,芊芊并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反而处处照顾。落难时也没丢下她,自己却以德报怨,背叛过芊芊。如今,芊芊还是真心对她,这让她羞愧不已。南欢颤抖的接过芊芊手中的玉佩,带着哭腔道,“对不起,谢谢。”
芊芊也被南欢的情绪感染,伸手抱住了南欢,“我也要谢谢你。”两姐妹互相留着泪道着谢,萧诚和阳青则面面相觑,碰杯饮酒吧。
好一会儿,芊芊和南欢才擦干泪痕,回席继续。
“既是南欢姑娘的大喜,大家也算相识一场,我也略备一份薄礼。先预祝南欢姑娘大喜了。”萧诚也不多客套,直接递过来一张数额不菲的银票。
“谢谢萧公子。”南欢也不推脱,接过这份贺礼,还是被银票上的数值震一下。不愧是南王世子,有够阔绰。也是看在芊芊的面子上吧。
“也算我一份。”阳青笑的桃花眼弯弯,也递过来一张银票。“数额虽然可能比不上萧兄,心意可一点不比他差的啊。”
南欢噗的笑一声,接过银票也谢过了。
“南欢,下午我们就启程去苍梧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写信过来。”芊芊交代道。这一别,下次的见面就说不准了。
“嗯,你也是。”南欢真诚的笑笑,这一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梨香院的事情处理完毕,芊芊他们辞别了南欢和绿岚,将再次踏上去苍梧的道路。
阳青也辞行了,“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去苍梧了,北边的商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若得空,一定亲去拜访。”
“好,多保重!”萧诚抱拳,简短一句告别。男人之间,没有这么多的温言软语的交代,一句保重就够了。
芊芊也道了谢,和萧诚一起上了马车。他们往南,阳青往北,两辆马车分道扬镳,各自驶向要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