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的二层隔出了十八个包厢,环形相连。每个包厢里都配备了齐全的用具。外加取名夏荷秋霜之类文艺的包厢名字,写好木牌悬于包厢之外,平添一分诗情画意。
芊芊随着绿岚走到名为一间腊梅的包厢,呵,又是梅。似乎与这傲骨的梅花有着几分不解之缘呢。也不知是真缘分还是恼人的孽缘。
绿岚轻轻敲了敲房门,有小厮开门上前问话。绿岚娇媚一笑,“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本届花魁芊芊姑娘前来一会,之前说好的了。”呃。没想到这名头这么快就能用上了,真是神速。芊芊暗想。
“原来是芊芊姑娘和绿岚姑娘来了么,快请进,公子他们正等着呢。”小厮赶紧将来客请进来。
芊芊俩人走进包厢,透过珠帘,只依稀看见酒桌前坐着两个人,举杯喝着酒,其中一个人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幅画。呃,对着那么一副主题为天真烂漫的稚童画作来喝酒,多少让人觉得怪异啊。好吧,用这画作来参加花魁竞选的也多少有着违和感。
“两位公子,我们芊芊姑娘特地登门拜访来了。”绿岚先一步掀开珠帘走过去,芊芊低眉随后。本来也不打算多纠缠什么的,只是以画换画而已,完成了就抽身离开。
“芊芊,你来啦!”其中一位公子迎上前来。
芊芊?竟然直呼名字!跟你很熟吗喂!不过,声音貌似有些耳熟啊。
芊芊抬头看一眼眼前人,瞬时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指着他抖了半天,“你.你.你.”
“还有我!”另一个年轻人也过来凑热闹,芊芊再转个方向,指着后来人,“你.怎么是你们啊..55555555555”芊芊哽咽了几下,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他乡遇故知,虽然不是债主,也会未语泪先流的。
“诶,你别哭啊,怎么了?”萧诚也跟着慌了,好不容易重逢,干嘛哭的这么伤心,不是该笑的嘛。
“芊芊,你跟这两位公子是认识的啊?”绿岚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了几遍。两位公子是有钱人这个看的出来,芊芊既然跟他们结识,平时的行为举止也是颇有大家风范,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被拐了来吧,可别惹上什么官司的好。
“岂止是认识啊,多少算得上是两小无猜吧。”阳青还在一旁拿着那副【两小无猜】图,笑着调侃。
“再胡说!”芊芊扁扁嘴,举起手中的画作势要打,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
“好啦,阳兄也别闹了。”萧诚出来打圆场。“芊芊,这副画又是?”
“嗯?绿岚没跟你们说吗?”芊芊展开画卷,“这副才是本来参加竞拍的画,那副.是小厮们弄错了。”
“呵,这乌龙。也多亏这画,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竟也参加这年度的花魁竞选。”萧诚有意无意的瞥了绿岚一眼,之前从绿岚口中套话,大概知道了芊芊为何以梨香院推荐的身份参加这欢场届的盛会。也知道芊芊在梨香院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被迫接客什么的,多少放心一些。
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阻止这竞选,一来他和阳青是承办人邀请来的贵宾,不好闹事。二来,芊芊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因此只在暗处观看,只待竞选结束再谋打算。
“早知道..竟然还让人家在台上折腾这大半天..”芊芊委屈的撅嘴,不过又不好多说什么,虽然勉强算同门,可毕竟不是太过亲密的人,没资格多指责什么。
萧诚多少都有歉意,要顾忌各方的利益,要考虑的地方太多,权衡再三,他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的确委屈了芊芊。
芊芊这话说出口后才觉唐突,萧诚不说话,她也尴尬的站着,懊悔着怎么如此鲁莽。
“芊芊姑娘,我们知道错了。自罚三杯,既往不咎,如何?”阳青也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他之前也说服萧诚先按兵不动,分析了利害关系,才拖延于此。这么说起来,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
总算有个台阶,芊芊也不再多矫情,故意道,“三杯怎行!三瓶倒还勉强!~”
“哈.哈,三瓶就三瓶。”阳青擦擦冷汗,招呼几位回酒桌前,绿岚也跟着就坐。反正不用买票就能看戏喝酒,何乐而不为呢。
萧诚拿过芊芊手中的画,卷起收好。再将那【两小无猜】图交还到芊芊手中,“难为你还带着这画。”还如此重视。后半句没说出来。
芊芊的脸羞红了一下,接过画放到一边,小声的嘟囔,“是出门之时笺儿不知怎的放进行李的。快喝酒啦,三瓶呢!还有你!”芊芊看向一旁坏笑的阳青。
萧诚只是温柔一笑,不再多揭穿什么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真好啊,又是重逢。
酒过三巡,绿岚和阳青倒是聊的一片火热。一个是妩媚风情的青楼女子,一个是甜言蜜语的情场浪子,干柴烈火,外加几壶烈酒,更是燃起熊熊烈焰,扑都扑不灭。
“绿岚姑娘不胜酒力,我先送她回房休息。”阳青道,绿岚则是柔若无骨的挂在阳青身上,“人家头好晕,快走啦。”
..。芊芊和萧诚都是满头黑线,虽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也不至于如此.。豪放。
“..好好休息。”萧诚拱拱手,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了。
芊芊不说话,看着天花板。虽然在青楼待着的这段时间,更加****糜烂的画面她都见过。只是这次,对方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多少让人觉得怪异且尴尬。
阳青扶着绿岚出门,趔趔趄趄的休息去了。
萧诚干咳两声,提议道,“芊芊,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这楼船之外都是水,走哪?”芊芊歪头看着萧诚,你小子也喝多了吧。
“上顶楼。”萧诚笑道。身为贵宾,楼船顶楼的开放权是特权之一。
“好吧。”芊芊想了想,当是醒酒也好。反正她现在也无房可归了。到顶楼吹吹风,赏赏景,聊聊天,也是挺好的。
楼船本有五层,顶楼是个开放的天台,类似于微型广场,装饰着简单的花草,散散的摆放几张雕饰古雅的长椅,供贵宾的消遣休息。周围一圈是半人高的木雕栏杆,万一有人兴起投湖,多少也起一些阻拦的作用。
芊芊和萧诚上到顶楼。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楼船上已没有其他人停留。又是在这广阔的深水湖上,更显安静。月已西斜,繁星点点,都倒影在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清风徐徐,抚人脸面,沁人心脾。
芊芊站在天台中间,敞开双手,深深的呼吸几下,这感觉真好。碰到了萧诚他们,就可以把心中所有的担心放下了。花魁的事,梨香院的事,逃脱的事,通通揉在一块扔掉!一个人的确是自由自在,有个人可以依靠,却可以让人全然安心,这感觉,真好。
萧诚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着芊芊,也不多说话,不想打破这美好的时分。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会,芊芊心满意足的叹口气,回头问道,“萧诚,你们怎会出现在这花魁盛会上,莫不是每年的常客?”
“当然不是。只是船行送来请帖的时候我正好跟阳兄在一起,就一并来了。而且,还听说船行会拿出古琴谱《酒狂》来作为花魁彩礼。我是想着,若有机会,跟花魁议价交易,送给师傅当贺礼。你也知道,师傅这人,除了酒就偏爱收集这琴谱棋谱了。”萧诚解释,言外之意就是,我可不是冲着看美女才来的。
“原来如此。哼哼,《酒狂》在我手上!千金不卖的,我也要送给乔先生当贺礼!不过,贺礼是怎么回事?”芊芊疑惑。照理说,没到大寿的年纪,一般也不至于收什么贺礼吧。最多就是摆上几桌,相熟的人聚一聚罢了。
“是师傅新婚,半个月之后。”萧诚神秘的笑笑。这份贺礼既然无望,他得想其他的了。
“哇!我也要参加!先生竟然没给我发请帖!”芊芊的玻璃心又开始泛滥了。
“是很小众的婚礼。师傅没请几个人的,而且,请帖应该是发到陶家去了的。”萧诚忙解释。
“哦,也对哦。”芊芊想了想,自己离家,这事先生应该也不知道吧。“那婚礼在哪举行?”
“南边的曼城,离苍梧不会太远,两三天的路程。”萧诚回答。领着芊芊到一旁的长椅处坐下。
“先生怎么跑那边去了。”不过也好,占了地利,不用长途奔波。
“师傅从来就是四处云游的,除了那几年。”萧诚道,乔宋也很是怀念那段隐世的生活,够安逸,不用管江湖的各种糟糕事。“那你现在是作何打算,呃,梨香院的事,大可不必管,让阳青去处理就好了。去苍梧?这次我会把你安全护送到的。也设法让人给陶家商队带去你安全的消息了,所以也不急,慢慢赶路就成。”
芊芊点点头,说了声谢,想了想,说,“先回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