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沁酒楼的包间里,两方都在对峙着,打手们屏息都在严阵以待,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立即开打,占据先出手的优势。当然,这样的场景并不是郑怡所希望看到的,此趟镖才走到一半,若是在此折损武师,后果谁都保证不了。何况,在阳青这将事情闹大,也是很难交代。为了大局,看来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这么想着,郑怡双手提起酒坛,暗示自己一定要喝下去一定要喝下去。快要触到唇边之时,一直站在萧诚身后的芊芊倒是开口了。
“可以替她喝吗?”
此言一出,又是全场惊愕。首先,出头的是个妙龄少女。而后,芊芊脸上的伤疤也是太过吸引众人的眼球,让人多少会觉得可惜了这曼妙身姿。
“芊芊.”萧诚出声,眉头微微皱起。毕竟是在明刀明枪面前,他担心她的安全。
芊芊回头看着萧诚,调皮的眨了下左眼,示意他安心。开玩笑,她芊芊可以说是从小喝酒长大的。萧诚无奈,只好放任她胡闹,只是精神紧绷的关注在场打手的行动,确保能第一时间保护她免于伤害。
徐朗又是吃一惊,这年头的少女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是镖局的镖师,一个是为了另一个少女强出头。这么下去,让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大汉可怎么混啊。
“当然可以代劳。不过要一人喝完这坛酒。这是最后的让步了。”徐朗开口。他要的只是面子上的交代,不会太过在意这些细节。
芊芊听徐朗说完,走向前,接过郑怡手中的酒坛,朝她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其安心,然后,仰头开始大口喝酒。
喝酒对于芊芊来说,不是应酬的工具,不是增进感情的调剂,多是消遣或者祛除心中的苦闷,一句话来说,就是闷酒,一直以来都是自斟自饮,呃,除了那段时间跟乔宋和萧诚的对饮。所以,闷头灌酒对芊芊来说完全是轻车熟路的事,不同的只是分量罢了。一般喝个两三壶芊芊就停手了的,在婚礼闹剧之后的买醉,也只是大半坛就开始吐了的。这次要喝一整坛的白酒,对于芊芊还是个不小的挑战。
咕噜咕噜..。欢沁的白酒还不错,芊芊很是庆幸这一点。
咕噜咕噜..。众人貌似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灌酒啊。
咕噜咕噜..。萧诚很是紧张的一直盯着自己,哈哈哈,你可是见识过本姑娘酒量的呀。
咕噜咕噜..。嗯,这酒,应该是在熏制过程中有加入桂叶..
随着下腹开始坠涨,芊芊开始晕眩起来。不过酒还没喝完,还没到晕倒的时候。芊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酒水填满胃部,然后一路往上充斥,都快淹没到喉咙了,怎么还没喝完啊。这次这么个喝酒方法,会不会产生阴影呢,以后会不会就排斥喝酒了呢。不过醉酒的晕眩感还是很诱人啊,冲着这一点,应该不会放弃喝酒吧.。。
芊芊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似乎过了好长的时间,再没有一滴酒进入口腔,喝完了?芊芊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坛,嗯,没有水声。
“我喝完啦!”芊芊打了个饱嗝,示威的晃晃酒坛,手上失了力气,陶瓷酒坛跌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片。
“好!果真厉害!”徐朗也是叹了一声,少女跟酒鬼这两词组合起来还是挺怪异的,“郑镖师,这事我们一笔勾销。走!”说完带着手下离开了酒楼。
萧诚赶紧上前扶住晕乎乎的芊芊,郑怡忙忙道谢,“芊芊,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我.。。想吐.”芊芊如实相告。
..
宿醉的芊芊在次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谁在背后给了一记闷棍。
南欢见芊芊醒了,连忙递过来一杯热茶,“大小姐,你可算醒了。”
芊芊喝了一大口茶,用手拍拍还不是很清醒的脑袋,问:“我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事情最后怎样了?”
南欢掰着手指一件件回想,“事情完满解决了,双方皆满意。阳公子派人用软轿送我们回来的,也跟陶叔交代了一下。这件披风是萧公子的。”南欢指了指挂在悬衣架上的黑色披风。然后递给芊芊一个信封,“这是郑怡小姐下的帖子,说今晚在靖湖上的廊沧亭设宴,特定谢您的解围之恩的。”
芊芊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红色的宴请短柬,规矩的楷书写着【兹定于四月三日戌时于靖湖廊沧亭设宴,恭请陶芊芊光临】,下方是落款,很是正式的样子。看来是推脱不了了。
“大小姐,你是怎么认识到南王世子的?”南欢对这个尤为好奇。
芊芊笑笑,从行李中拿出那幅画,展开,指着上面的小男孩,“喏,这就是他了。他还在陶府住过一段呢,不过那时候你还没在陶府。”
南欢接过画,叹了一声奇。
“叹完了把画收好。”芊芊调侃着。
南欢答应一声,“大小姐,你晚上打算穿哪套衣服,我先给您备下,再好好打扮一番。我听说阳公子和萧公子也会去的。”南欢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脑海中开始计划着晚上的行动。
“挑衣服?打扮?就平常的样子就好了,只要不失礼仪。”芊芊倒不是很上心,虽说好不容易碰着了萧诚,那也只是多年前的朋友啊,这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小聚。若是打扮的太过正式,总觉得太过重视了一些,其中若有误会,给别人造成负担可就不好了。魂淡啊,之前真应该打听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可是怎么开口呢,【喂,萧诚,你娶亲没有?】拜托,人家可是堂堂的南王世子啊,跟当初的萧诚,还是不一样的吧。诶?我到底是在考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再睡会儿。”实在是不想想,芊芊又翻身躺下了。
“大小姐..”南欢无奈了。算了,自己挑衣服去。
天色渐暗,芊芊正坐在镜前梳妆整理。想了半天,还是不易容了。郑怡和萧诚都是知情人,也没必要伪装这么多,就以本来的面目轻松的去面对他们吧。这绝对没有什么私心的,绝对没有!
“咦,大小姐,你不易容啦?”南欢好奇的问。
“我懒!而且大晚上的,看不清的啦。”芊芊忙忙说着。
”哦。那要换哪一身衣服?你看红的好看,还是这套碎花的?”南欢实在有些看不过去芊芊身上那套浅黄色的襦裙。年轻小姐们哪个不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可是芊芊总是喜欢素雅寡淡的颜色。
“不换。你若喜欢就换上。反正我们身形差不多。”芊芊站起身来看了看南欢手中的两套衣服。“这个,红色的适合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芊芊将碎花的一套接过,推搡着南欢去换衣服。南欢半推半就,换去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芊芊和南欢在仆人的护送下前往靖湖。
靖湖是玄璜城的人工湖,特地开辟在城市商业密集处的地带。四周绿树环绕,花草飘香,近岸处还修建了几处凉亭,供游人休憩。湖中种了几簇莲花,荷叶片片相连。湖上时有游船画舫穿梭,更添一分诗情画意。因此也有不少文人才子慕名前来,对酒当歌,吟诗作赋,各种附庸风雅。
廊沧亭是几处凉亭之一,坐落在靖湖之上,由一长段曲折的行廊连接湖岸。
郑怡的宴请并不是酒席般的吃喝,而是更有情趣的烧烤。约上三五好友自己动手烤制食物,边烤边吃,再配以美酒佳境,实为人生一大享受。
碰面之时,大家先是寒暄一番。萧诚和郑怡倒是欣然看到不易容的芊芊,阳青则是吃了好大一惊,看着芊芊【你你你】了半天说不说一句完整的话。倒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芊芊的反差实在有点大,现在是十足十的美人一个,何苦之前扮丑。
芊芊只说是易容之术,方便出行的。其他的也不多说。不然又要解释一大堆了。反正萧诚是知情人,这样就够了,两个人打起哈哈来,阳青可是敌不过的。
芊芊将披风还给萧诚,说了句谢。又谢过阳青的护送。郑怡开玩笑道:“这本是我设的谢宴,你倒是抢了风头,还没开始酒宴就谢开了。”芊芊羞赧一笑。郑怡招呼着几人到亭中,开始烧烤吃喝。
芊芊正和南欢烤着牛肉,郑怡端着两杯酒走过来,向芊芊递过一杯。
“芊芊,昨日之事,谢谢啦。就用这杯薄酒,以表谢意。我先干为敬。”说着,郑怡仰头将酒饮尽。
“你太客气了。”芊芊也随着喝下这杯酒。
“不是客气。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话。”郑怡甚是豪爽。
“好。”芊芊笑笑,递给郑怡一串烤好的肉串。
“你别光在这边忙活了,我请你来不是让你烤肉给我们吃的,过来坐,让他们烤去。”郑怡把芊芊拉起来,来到亭中的石桌椅处坐下。
阳青和萧诚正大快朵颐,一边说说笑笑。芊芊和郑怡也加入进来。
“现下有肉有酒,明月当空,清风拂面。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也附一回风雅,吟个诗如何?”阳青提议。
“甚好。”萧诚一摇手中折扇,表示赞同。
“好.吧。”郑怡的文采,呃,应该不能用文采来形容,但也欣然同意。
芊芊自是默认同意的,不能扫兴不是。
“那好,就已一柱香为时限。做不出的罚酒,做的好的,赏一壶酒。”阳青随口一说。
“啊?这算什么规矩啊,横竖不都是要喝酒嘛。”郑怡表示抗议。
“那你说如何?”
“.。那就这样吧,做的差的仍是罚酒,做的好的可以任意差遣随意一人做一件事。至于是什么,就看个人心情啦。”郑怡提议。
“好。”一致赞同。
正好南欢将烤好的食物端上来,添置到石桌的盘子里,收拾一些残留的细骨头之类,将水果皮等拾掇干净,又一一给在座的几人斟满酒水。还细心的拿过准备好的披风给芊芊披上,说一句,“小姐,小心着凉。”
郑怡见状,说:“人多热闹,南欢你也加入吧。”南欢从命。
郑怡于是命人燃起了香,安置在石桌之上。几人开始冥想,走走画画,或嚼着几串肉串,或提着一壶清酒,或是倚栏观望夜景,或是摆弄装饰的花草,偶尔也会对话取笑两句。也有人抓耳挠腮,推辞敲字,也有人闲适自得胸有成竹,只待燃香烧尽,就可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