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三代以酿酒卖酒为营生,传承到陶成新这一代,生意已然风生水起,将总店搬到了云国的主城安邑,在繁荣的制酒行业里稳稳占据一席之位。
陶家算是家族产业,兄弟提携,亲朋傍友,当初举家搬迁至安邑,上下总计百余人,因此陶成新在主城近郊处买了连接的三处宅子,各处打通,形成陶家颇具规模的城府。各级亲友分居庭院,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陶成新是大房长子,嫡子嫡孙,自然而然的承担起陶家当家的大任。本身也有些许才干,因此生意也是维持的像模像样,可谓欣欣向荣。唯一的遗憾是膝下无子。两房妻妾皆是诞下女娃。柳氏是门当户对的正妻,容貌姣好,身段风流,其女出生于清明时节,有诗云:【蚤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于是取名芊芊。三年后纳妾何氏,是小家碧玉,本期盼能添个儿子继承家业,可惜仍是女娃,只愿小女也如娘亲亭亭玉立,取【婷婷荷叶濯清塘】之意得名婷婷。
好在一双女儿生的乖巧机灵,甚得陶成新的欢心,因此,陶成新也将无子的遗憾抛之脑后,全心全意的培养两个女娃,请了几个先生教予习习。不求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好歹熟识诗书女红,琴棋书画也略懂一二,将来在婆家也不至于被冷落轻视。
本是家族同居一处,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也有几个,也就集中在一处一起教学,一时间倒也有了小书塾的规范。一些远亲也沾了好处,纷纷将子女送至一块学习。九岁的苏振飞就是其中一个。
苏振飞的父亲苏栋是陶成新的远方亲戚,算起来苏振飞与芊芊婷婷二人是表表兄妹的辈分。苏家本是普通农户,后承包了大片农田种植粮食,有了几年的好收成,积攒了不少钱财后继续加大规模,如今已是掌管不少佃户,其后跟陶家合作,为陶家的酿酒提供大米粮食等农作物作为酿酒原材料,因此两家的关系也是日渐亲密。
苏振飞长芊芊两岁,九岁的小男孩已然展现出他的召集能力。在业余课后,会带领一堆小毛孩闹的上蹿下跳,爬树掏鸟蛋,下河捕螃蟹,春放风筝冬滑雪,玩的甚是欢乐。芊芊算是苏振飞的小小脑残粉之一,每天跟在偶像后边【表哥表哥】的各种叫唤。芊芊虽年幼,也显现出小美人的雏形,兼其乖巧和善,因此也很是受到男孩子们的喜爱。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若是能定下娃娃亲,将来喜结良缘,可谓亲上加亲艳羡旁人,同时也更好的巩固两家的合作关系,简直就是优秀的剧本。至少苏栋是这么想的。
陶成新对此则是保留态度,就实际情况来说,陶家的家世的确比苏家好的不止一点两点,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哪家会让女儿下嫁呢,就算不攀高枝,好歹也求个门当户对。因此一直打着哈哈,不说破的相互暧昧着。
时光荏苒,九岁的芊芊已然出落成灵动美丽的萝莉,陶母加紧了对其的管教,除开去书塾的时间,更多的是在女红方面下功夫,其他的琴棋书画也只是略略学着。因此芊芊也只能在绣花的间隙托着腮帮子倚在窗边,回想下曾经欢快自由的童年时光了。
“笺儿,你说表哥现在会是在干嘛呢?”芊芊略带哀怨的问叨。笺儿是芊芊的贴身丫鬟,比芊芊长两岁,却是成熟稳重的多。
“嗯,这个时候,应该是带着表兄弟们放纸鸢去了吧。”笺儿整理着衣柜,回想了一番,“早些时候听二小姐那房的珠云提起过。”
“纸鸢啊,好久没放了。笺儿,我那只大蜈蚣的纸鸢还在吗?”
“小姐你忘了,那纸鸢在前俩个月不是让二小姐拿去了么?”
“啊.。是哦.。。”芊芊百无聊赖的趴倒在桌子上。
“小姐,注意仪态,一会让大夫人瞧见又该说你了。”笺儿好心的提醒。
芊芊翻了个白眼,不予回应。
此时,窗户发出咚的一声,像是石子砸中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小声的叫唤【芊芊】。
笺儿开了窗户,外面站着的正是芊芊刚念叨过的表哥苏振飞,正拿着个大大的老鹰风筝往这边张望,还不时注意四周的状况。
“小姐,是苏少爷。”笺儿回头禀报。
“哈?真哒?”芊芊一下跳起来,不忘整理仪容才走到窗边,“表哥,你怎么来啦?”语气里满是欢喜。
“我来带你一起去放纸鸢,去不去?”苏振飞一脸的笑嘻嘻,对于这个可爱的表妹喜爱有加。
“可是,娘亲让我绣的.。。”芊芊的眼睛一咕噜,“好,你等我一下。”说着转身将绣到一半的活计扔给笺儿,“好笺儿,你呢就坐在这帮我绣花,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哈。”说完,不顾笺儿的阻拦,溜出门外,放纸鸢去咯。
正是草长莺飞放纸鸢的季节,陶家后山处有大片的草地,简直就是风筝圣地。芊芊拉着风筝线欢快的奔跑,大声欢笑。苏振飞则在一旁跟着以护周全。
有多久没有这样放过纸鸢了呢,最近都是窝在闺房不是刺绣就是弹琴熟习各种礼仪做派,芊芊都快忘了在风中奔跑是件多快活的事情了。更何况身边还陪伴者自己喜欢的表哥。此时的芊芊只想矫情的对着天空大喊しあわせ了,简直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忽的,没注意脚下被散落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旁的苏振飞眼疾手快出手环住芊芊,免其跟地面的亲密接触。手中的风筝却是断了线,晃晃悠悠的往远处掉落。
“哎呀,纸鸢.。。”芊芊有些焦急,“我去把它捡回来。”追随风筝掉落的方向。
“芊芊.。。”苏振飞快步跟上。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风筝很是珍惜这次难得的自由,飘来荡去的欢,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降落在后院假山的凉亭上。芊芊气喘吁吁的追上,只是凉亭太高,根本上不去,只能看着干着急。
“表哥,怎么办?”这个时候只能求助英勇高大的表哥了。
“这样,我去搬个梯子过来,你等着我。”苏振飞说完,转身往杂物房跑。
芊芊只好站在凉亭边,看着亭檐边的风筝摇摇欲坠,风吹一下风筝抖一下芊芊的心也跟着震一下,凉亭的下方是一片莲花池,若是风筝往这边掉落恐怕就是毁了。芊芊环顾一下凉亭四周,假山上种植着不少的柳树,其中一棵的枝条正好延伸至凉亭顶边,爬树上亭貌似可行。只是.。。爬还是不爬,这是个问题,此时风筝又震动几下,芊芊坚定了想法,爬!
芊芊虽说是女儿家,到底是野性的孩童时期,三下两下的就窜上假山高处,往柳树上爬去。紧拽住柳条,小心翼翼的靠近凉亭顶。以柳条为着力点,用力的去够边上的风筝,还差一点,再过去一些,够着了!
“芊芊!”终于搬着梯子回来的苏振飞看见凉亭上的芊芊,吓的大叫,“危险!快下来!”
“表哥,看,我拿到纸鸢了!”芊芊一手举着风筝挥舞,邀功似的说道。“我这就下来。”
苏振飞好不容易将梯子搭到柳树上,扶着主干以稳住梯身。芊芊小心的移动脚步,往梯子这边靠近,然后,在转身准备抓住梯子的一瞬间.。。失手了,失去支撑的芊芊手忙脚乱摔落,手里还紧紧拽着那个大大的老鹰风筝。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芊芊醒来的时候,已是烛火通明的晚上了。睁眼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用手帕抹眼泪的娘亲,二姨护着婷婷低头站在一边,父亲端坐在书桌旁,前边是跪着的表哥,眼睛红红的,却是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出声,脚边是那个已经破损不堪的风筝,苏栋垂手而立,等着陶成新的训话。
“娘.。”芊芊轻轻叫了一声,发现左脸疼的厉害,貌似还包裹上了厚厚的纱布,正要伸手去摸,被陶母阻断,“芊芊乖,别碰。”说着又是哭出了声。芊芊不明就里,只是呆呆的看向娘亲。
“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大夫都说了伤口太深太长,怕是愈合后也是毁了容,可怜了芊芊,这一生就算毁了。”何氏捏着手帕,在眼睑处点了两下,看见柳氏瞪了一眼立马悻悻禁言。
陶成新一掌拍在桌上,深深的叹一口气。
苏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陶老爷,芊芊现在这样..犬儿的确难辞其咎,请给个机会让我们补救。”
“补救?!怎么补救!?”陶成新仍是怒气难消。
“犬儿愿意迎娶芊芊为正妻,必定悉心照料,不离不弃。”苏栋信誓旦旦,替苏振飞许下承诺。说完,用脚踢了他一下,暗示其接茬。
陶成新看了苏振飞一眼,不说话,只等着他表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这也算是勉为其难的解决方法之一了。
苏振飞看向芊芊这边,终究开口:“我苏振飞,愿意以后迎娶陶芊芊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算是苏振飞的郑重承诺。
自此,苏振飞与陶芊芊的婚事定下,只待芊芊及笄之年即可完婚,正式嫁入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