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最近时常把分卷搞错.55)
当春风为南方的土地带去雨水和暖意的时候,永恒帝国的首都里仍是一片银装素裹,凌厉的冷风将街上的行人反复抽打。在“冰雾”的笼罩之下，太阳只是一个灰蒙蒙的圆盘，从它身上，人们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肖恩·克鲁曼躺在家中的暖坑上，感觉浑身酸痛，关节更是如生锈了一般咯吱作响。这时御前总管来通知他，说皇帝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外头的车马早已齐备，只等首相大人您的大驾光临。
“您看，”肖恩无奈地耸耸肩膀，“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没几分钟就死在外头的寒风中了。”
总管恭敬地鞠了一躬。“那么……首相大人我这就回去向陛下转告，说您身体不适不便出席。”
肖恩转念一想，他回头问道:“今早是否有信使来到？”
“是的，首相大人。”总管说，“我们已经吩咐人把马车准备妥当，车厢里生了炭火，陛下知道您有关节痛的老毛病。”
“有劳您了。”他点了点头，“周全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我是必须出席的,躺这么久可不好。”
在仆人的帮助下肖恩换上了紫红色的丝制朝服，里面包裹着厚厚的棉袄以保持身体的温暖。在总管的帮助下，他坐上了马车来到了皇宫的议事厅，然后发现皇帝尤利安·塞浦瑞特四世和另外四名重臣正在等着他。
议事厅里的陈设极为华丽。地板上铺的是从斯拉夫草原进口的羊绒地毯，而非常见的牦牛毛毯。墙壁上用彩色的琉璃镶描绘出帝国历代帝王的丰功伟绩，其中就有当代皇帝在收编故土郡时受万民拥戴的场景。而在天花板上，一只来自侏儒王国桑尼夏尔的巨型黄铜吊灯将整个大厅都照的通透明亮，它拥有数百个大小不一的水晶子灯。
在吊灯的正下方，帝国的皇帝面色凝重地端坐在大厅中央的高位上。乔治·帕斯卡·格兰兹特公爵和国师席拉·艾恩分别站在王座的两侧，在他们的下面站的是帝国新贵法师弗拉斯特，还有不苟言笑的财务长官沃伦·加介特伯爵。
“克鲁曼大人，看来您总算是安然抵达了。”国师微笑着说道。他是个面容慈蔼的老人，几束长长的白发垂在中央已经秃光脑袋两边。他的手杖由一根黑铁木削制而成，杖头只系了一根简单的红根做装饰，整个人质朴到了极点。
肖恩向国师点头致意。“席拉师傅，以您这样的年纪，还能有这样的身体真是不错，可惜我就不行了。”说完，他回头看向皇帝一边，只见塞浦瑞特四世端坐在王座上，正用双手轻抒着自己的胸口。于是他又开口道：“很抱歉让大家久等，如果我是今天的最后一位，那我们不妨现在开始罢。”
皇帝点了点头，他首先开口道：“这里没什么外人，大家不用拘束。”他拍拍手让待卫给首相搬来一张沙发椅子，接着说：“早上我收到了一些消息，很遗憾，阿拉玛的长卷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
“那我们人手呢？”首相问。
“你知道的。”皇帝说。
肖恩沉默了一下，接着他问：“谁得到了它，塔林的法师们么？”
“您什么也不知道么？首相大人。”王座旁的格兰兹特公爵突然冒出了一句，他阴阴地说：“为一张卷轴费了这么大的劲，真值得的么？”
“不是一张卷轴这么简单的事！”肖恩用力咳嗽了两声，“这有关于一笔巨大的财富，它能帮助帝国渡过目前的危机。”
法师弗拉斯特打断了他们，他苦笑地看着首相，“大人，塔林方面也没能得长卷。虽说赫尔斯提克大师毫无悬念地解决了魔法部的废物们，但长卷已经被其它人抢先取走，她也一样扑了空。”
“什么？”肖恩一时诧异，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弗拉斯特，然后追问道：“年轻人你最好把事情说的清楚些，这个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
“是珂琳娜·赫尔斯提克。”弗拉斯特解释道，“我和您提起过她，我们曾一起追随雅克·梅森大师学习过魔法技艺。不过，才6年多的时间，她居然已经攀上了大法师的位置。”
“不，不，不！”肖恩拼命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长卷被谁得到了？”
“不知道！”弗拉斯特的回答很简洁，“看来对古代精灵帝都有兴趣的不止是我们，听说城邦联盟的人当时也在场。”
“是斯拉夫人假扮的。”格兰兹特公爵指出道，“你下次记得更仔细地看报告。”
“……该死！”法师小声嘀咕着。
皇帝陛下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今天的议题并不是讨论这个，”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对下方吩咐道：“加介特伯爵，您可以开始了。”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加介特伯爵的身上。他是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但却站得如一柄马刀般挺立，一脸地庄重肃穆，目光锐利的也好像马刀一般。在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身上这后，他便一字一句的说道：“帝国需要钱，而国库早已经债台高筑。”
“我不太明白，”席拉·艾恩小声地问道，“我们的钱都花到那里去了。”
“席拉师傅，这要细说的话花一整天也说不完。”说这话时加介特伯爵的脸色也是铁青的，“主要用于战争和前两年的灾害救助，哼，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想听听具体的数字。”首相要求道，“现在已经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加介特伯爵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他告诉首相说：“克鲁曼大人，此刻国库的亏空已经超过了一千万帝国金元。我们依靠借债渡日，南方的亚迪斯家族是最大的债主，还有席恩公爵和另几个富有的伯爵。最近我们还向侏儒联合商行贷了巨款，那些天杀的小矮子剥削金钱的本领之高，就连贪婪的巨龙们也比不上。”
精明的侏儒把可怜的帝国财务长官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肖恩的心里已经有了个数，恐怕在谈判桌上他受了不少气，也难怪伯爵大人现在心情不佳。
席拉国师用他的手杖轻轻捶了几下地面，“我记得前些年时，我们还有每年接近五千万的年赋，虽说南方在前两年是受了些灾祸，这些我也看到了。但至于一下子恶化到这种地步么？”
加介特伯爵冷冷地说：“我这财务长官只管找钱，钱是陛下和首相大人花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恩忿忿地说道，“你是说我太会挥霍，还是说陛下是个不懂节制的君王？”
“行了，行了，大家都不好过！”塞浦瑞特四世出面打了个圆场，“我的首相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沃伦是天生的老牛脾气和刺猬个性。”
“而且，现在帝国正处于多线作战的状态，”格兰兹特公爵拍了拍自己深棕色的天鹅绒大衣，继续道：“去年的冬天极为寒冷，北方的兽人加紧了掠夺的攻势，军部向高崖堡一带增兵二万五千人。西北方塔林和斯拉夫人的战火已经烧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草原民的铁骑和满天飞的法师们就在守关士兵地眼皮下面游荡。该死的，那可是近十万骑兵和好几千法师的战争，我下令征招了所有的民兵和预备兵加强防线。西南方从上个月起突然出现了大批的亡灵，它们沿着大沼济的方向北上，日夜不停地围攻赤铁堡，我又向那里派了五千人……”
格兰兹特公爵说的很快很长，听的塞浦瑞特四世不住地用手指敲打王座的铁制扶手，他要求道：“请说简单的！公爵大人。”
“如您所愿，我的陛下！”公爵清了清嗓子，然后告诉众人：“仅是军事一项，现在的帝国每月需开销三百六十万金元。”
“这样就很清楚！”皇帝赞道。
这下肖恩简直错愕到了无以复加。“诸神在上，我也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
“我们不需要感叹，”伯爵皱眉道，“首相大人您有什么办法么？”
“沃伦，你别把肖恩逼的太紧。”皇帝为他的首相开托道，“增加收入的办法，能想到的我们早就做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不能开源，那只能节流喽？”加介特伯爵轻声地自言自语，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听说您在寻找古代精灵的帝都，是这样么？”席拉国师朝肖恩发问道，“我研究了一辈子的古精灵历史，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精灵们还来不及转移自己的财富，帝国便已经陨落，所以说……”
“那只是传说罢了，”格兰兹特公爵打断道，“我们不能把国家的命运维系在虚无的传说上。”
皇帝不住地点头表示支持公爵的言论。“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说着，塞浦瑞特四世转过脸告诉他的首相：“肖恩，你的‘黑耀石’不得不停止一段时间，虽然‘陆地勇士’个个都是不可思议的战士，但花五十万去训练和装备一个人的确太过分了。”
“我的陛下，是四十六万。”弗拉斯特指出。
“年轻人，这没什么区别！”皇帝不满道，“你也是‘黑耀石’的负责人之一，告诉我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十一个。”
“去年我还听说有二十多人！”皇帝奇道，“怎么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弗拉斯特恭敬地答道，“回禀陛下，这一次任务就损失七人，失踪一人，加上今年前几次任务损失的人手，的确只剩这点人了。”
“那把他们转到军部听候调遣吧，以他们的能力可以发挥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袭效果。”
听着王座上的谈话，肖恩坐在下方沉默不言。皇帝的担心并没错，因为训练一名能达到‘黑耀石’计划要求的战士，必需挑选有特别天赋的人，然后加上严苛到极点的训练，上千人的选拔，平均一年也只有十余人的产量，用百里挑一来说也丝毫不夸大。而为了最大程度发挥这些超强战士的能力，自己为他们全部配置了最好的魔法武器和装备，每人一身的行头加起来接近三十万帝国金币，足够能装备一整个步兵团了。
“我支持陛下您对‘黑耀石’的处置决定。”肖恩·克鲁曼下了最后的决心，“但我恳求陛下给我留下一人，让我继续寻找古代精灵的帝都。我不需要国家再为我拔款那怕一个铜仔，后面的行动费用全算我自己的头上。”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着王座下的肖恩首相，他问他：“肖恩，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的执着呢？”
“回禀陛下，”他恭敬地回答道，“您也说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如果成功的话……”
尤利安·塞浦瑞特四世挥挥手道，“我要一下答应了你，那么会有人说我偏袒老友而不注重实际。”正说着，他用眼睛瞄了瞄正想要争辩些什么的加介特伯爵。“看大家的意思吧。”
“我反对！”皇帝的话音刚落，伯爵就已经出声表达了他的意见。“十几个人再勇猛又能有多大用处？不仅是‘黑耀石’和‘陆地勇士’，我看魔法部也应该取消，那群废物每次都只会浪费国家的宝贵资源和财富！”
“沃伦阁下说的太刻薄了吧？”格兰兹特公爵用一种嘲讽地口气说道：“前年如不是首相大人的‘勇士’替您挡下了刺客射来的利箭，恐怕帝国又多了一位牺牲在异国他乡的英烈了吧？”
“那……那些事一般保镖也能做到！”伯爵还在辩解着。格兰兹特公爵却已经把头回了过去，“虽说我反对将帝国的命运与某个传说联系在一起，但我支持首相大人的这个决定，我想‘陆地勇士’的威力应不止如此。”
轮到席拉·艾恩国师发言的时候，这位老人习惯性地用手杖轻轻击打着地面，他说：“老朽有幸参观了一下‘勇士’们的训练，说实在的，深渊地狱也不过如此啊。肖恩老弟，莫嫌我人老话多。你们培养的那些‘勇士’，既无信仰，也没荣誉，甚至连基本的人性都湮灭了，这样的人能可靠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些人调过头来对付你，你还能安稳的活下去么？”说完后，老国师给了肖恩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
最后的结果现在全看弗拉斯特的决定了。但到了这时肖恩首相已经不再担心什么，因为弗拉斯特也是‘黑耀石’的主要成员，他不太可能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果然，弗拉斯特做出了支持首相的决定，皇帝当即宣布肖恩可从剩下的十一人中挑选一人去继续寻找古代精灵帝都和被这座城市所掩埋的财富，同时他也宣布裁减魔法部和其它一些部门的人员，并停止一切庆典以节约帝国早已捉襟见肘的资金，会议到此结束。
离开皇宫的议事厅时，肖恩不禁又想到了国师最后说的话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当初年轻的弗拉斯特带着那份资料想寻找一个买主的时候，自己一下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然后又是自己向陛下推荐，终于让它变成了现在的‘黑耀石’。但回过头看，自己所做真是正确的么？这些强大的战士是不是真的可靠？毕竟从前没有人实践过这份资料上的内容，而自己就是那个吃螃蟹的人。如果最后真如席拉老师傅所说，那些可怕的战士中万一有人回忆起了自己训练中所受到地折磨，那么自己和家人的项上人头还会有安稳的时候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