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时序进入二月,水府这一年过的与前几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一样的闷,只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守了岁,之后各人该干嘛仍是干嘛,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如此而已。
水老爹和水君莳原就是肃谨的性子,趁着新年的气氛主动说说笑笑是没指望,水夫人除了与水老爹和水君莳说了几句关爱之言就没搭理过水之染和水之梦,水之梦则是一身的怨气,完全与年节欢乐的氛围隔绝,水之染都要怀疑她是恨上这一大家子了,整个晚上只动嘴说了句拜年语,然后就只吃饭时开过口,水之染看看这个瞄瞄那个,抿了抿嘴,也只好闭嘴不言,要是只和水老爹和水君莳在一起,她还能玩笑一番,但鉴于水夫人对她的不待见,为了防止在这新年的美好节日里与水夫人发生不愉快破坏这还算和气的氛围,她还是闭嘴吧。
“小姐,不喝捧着暖暖手也是好的。”马车里,水之染靠在马车边微微掀起车帘往外欣赏沿途的景色,俏脸淡然静好,明眸却如同蒙了一层薄雾般不知在思考什么,红依看看外面,又看看水之染,倒了杯茶给水之染。
水之染眨眨明眸,似是随意扫了眼帘外,掩下车帘,接过红依递来的热茶,心里划过一抹疑惑。
“小姐还是觉得有人跟着?”彩依道。
这几天水之染总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可让土鬽、紫依等人排查后却是无所异常。
水之染盯着茶杯里漂浮的碧绿翠叶,“你们都没感觉到吗?”
红依和彩依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红依自是不必说,不似彩依那般懂武,在这方面较之懂武的迟钝些,可就连彩依也是毫无所觉,土鬽等人也回禀说附近是没人的,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小姐,这次去护国寺上香还愿不会是夫人的计谋吧?”水之染这几天都因着这事困扰,红依跟彩依对视一眼,笑着转移话题。
水之染笑望了眼红依,顺意转了话题,“若果真如此,我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吗?”
水府的新年迎来送往,水夫人忙的晕头转向,水之娴无奈嫁与许耿轩之后,水夫人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唯一的亲生女儿亲事已成定局,如今太子的选妃宴近在眼前,水夫人是完全没了这个心思,仿佛没她什么事一样,虽然水之染和水之梦皆会参加太子的选妃宴。但水夫人为人极会隐忍和做表面功夫,之前一直没动作不代表就真的不会对她下手,这次去护国寺上香还愿就是水夫人提出来的,无论里面有没有阴谋,她都得打醒十二分精神防范。
“小姐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彩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自她跟着水之染开始,大大小小的事也遇到不少,可就是没见水之染惊慌过,仿佛永远都是一副淡然安谧的样子。
水之染纤眉一挑,反问回去,“担心有什么用,担心了,别人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
彩依和红依怔然,她们从未这样想过,反复地在脑海里琢磨水之染的话,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自己,生活在大宅院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我们虽有防范,但却仍有许多无奈之处,这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还有,随自己心意,决定要不要暗暗地还击回去,为自己出气。”说至最后,调皮地眨了眨明眸。
她心胸不宽广,不是一个会吃闷亏的人,随意地被人欺负了去,前世的她已经为此得到了教训,重活一世,她绝不犯同样的错误!同样的,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必定不能是懦弱地任人随意欺凌的人。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车轮撵得路面“骨碌碌”直响,约两刻钟后,水之染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护国寺山脚下,为了彰显拜佛的诚心,前往护国寺的香客一般到达山脚时都会选择弃马车而徒步登山。还在年节期间,来护国寺上香祈愿还愿的人很多,护国寺所在的山脚下停满了各府的马车,水之染的马车先行到达。
“四小姐的马车到了吗?”
这一趟上香还愿是水之染和水之梦一起来的,可却在出门时水之梦坐的马车车轮轴杆突然坏了,水之染表示不嫌麻烦愿意等水之梦一起前往护国寺。可水之梦却以当今皇上敬佛,且还愿很注重时辰为理由让水之染先行,误了时辰就是对佛的轻视,说严重点了,就是对皇上的轻视,这是水之梦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吧,水之染便也没多说什么,如她们所愿先行一步地前往护国寺。
红依一手扶着水之染下马车,一边往来路远眺了一眼,摇了摇头。
水之染也就不再问,扫视了一圈各府的马车,视线在触及一辆马车时突地顿住,水灵的明眸闪过一丝晦暗和冷意。
“走吧。”移开目光,水之染淡声道。
通往护国寺的山路很平缓,不陡峭,且很宽敞,一路上看见的都是各府的公子小姐带着小厮丫鬟徒步而行的身影,距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水之染并不急,也就走得不疾不徐,沿途还不时驻足欣赏沿途怡人的美景。
“三殿下,这话怎么说的?”
水之染正停在一株红梅前发呆消磨时间,身后方不远处突然传来略显不羁的声音,隐隐还透着调侃的意味,心里一动,迈步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两人看着前面那抹娉婷倩影,其中一人眼中极快地划过无奈与失落的神色,却仿似刹那的花火,消纵即逝,转眼已恢复常色,眼角瞟着水之染离开的背影,神色如常地问向身旁的年轻男子,好奇道:“希锦,若我没认错,那是水府的五小姐吗?”
梁希锦看着特意来这儿见人,还要装作偶遇佳人的宇文颂,心里好笑,却好歹记着自己现在是太子宇文殇的人,因此只是面色不变,顺着宇文颂的视线往前看去,随意点了点头道:“殿下好眼力,确是水府的五小姐。”
说到此,未再言语,魅惑的眼眸含笑望着宇文颂。宇文颂一个眼神横过去,梁希锦只得无趣地摸了摸鼻梁,继续道:“前几日在竹溪桥遇到水公子,当日在下曾许诺会邀请水公子到府上做客,正好可以请五小姐帮着将帖子拿给水公子,可毕竟男女有别,殿下若无他事,与在下一同过去?”
宇文颂这才满意点头,两人抬步循着水之染的方向而去。
水之染刚走出一段距离,在路旁专供人休憩的小亭里一声热情的娇声呼唤成功止住了她的步伐。
“染妹妹,今儿真巧,你也是来上香的吗?”
水之染顿住脚步,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耐,可在这里却不到她任性,说不理会人就不理会,只得转脸望向亭里,寒暄道:“原来是许姐姐。”
余光一扫,水之染心里的不耐便添了丝谨慎,这人来的还真是齐啊。
只见小小的一方八角亭里,所憩之人身份却一点都不小,为首正中一人赫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宇文殇,他的右边坐着一位青色华服男子,这人水之染倒是认得,当朝皇后母家当家家主的二公子佟祺,换言之,也就是宇文殇的表弟,亭里除却两位,其余的竟都是各府小姐,或坐或站在亭中。
水之染淡淡扫过众家千金的穿着打扮,又悄悄转头望了眼山顶上若隐若现的护国寺庙檐,花瓣般如蜜的娇俏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抽。
“染妹妹从山脚下上来累了吧,快歇一歇,这么见外地站在外面是怎么了,我们好好坐一会聊聊再结伴上去如何?我也好久未与染妹妹说说话了。”
就在水之染愣神之际,许芊芊早已自来熟地翩翩来到水之染身边亲热地握了水之染的小手,好似两人之间之前所发生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般。
水之染侧眸看着许芊芊脸上的笑,不得不佩服许芊芊演戏的潜力之深,“那便叨扰许姐姐了。”
从善如流地随着许芊芊进了未知境遇将会如何的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