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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梁凯旋

“士气盛,待凯旋。”遒劲的墨迹,在末尾用一行较小的楷书写道:“夜夜思卿亟望归。”尘音紧紧握在手中,眸中温柔之色漫溢开来。脑海中仿佛出现他执笔时微微笑着的吊梢凤眼和妖娆勾起的唇角。

“主子,您可要给陛下回信?信使在宫外等候。”宫女见尘音神色柔缓,大着胆子问道。

尘音淡笑颔首:“帮我取一副笔墨来。”

执笔稍稍沉吟,旋即落笔,纹着梅花图案的信纸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同君心!待墨迹稍干,尘音将这寄托着自己心意的三个字装进信封中,用蜡封好,递到宫女手上。

宫女已经退下,信使也已离开,尘音立在碧波池畔,望着脚下的倒影浅浅微笑。瞬间挥就的三个字,如同将自己跳动的心封进了信封,越过绵延千里,送到他的手中。那里面的思念,他可感受得到?

梁国开泸,越国八万大军的驻扎地。

夜已深,篝火几重。将士多已入帐休息,整顿体力,唯剩夜间巡逻的士兵列队发出整齐的踏步声响,映衬着手中银色的冷兵器的光泽,显得寒意阵阵。

在比较靠中心的一个帐篷内,面容妖娆的男子退去了日间作战的盔甲,露出里面艳红的衣衫,宛如黑夜中喷薄而出的火焰。男子走到矮几前坐下,从怀中的贴身里衣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看样子并不陈旧,可是从上面折叠摩擦的痕迹来看,几乎已经可以说是“阅览破万次”了。

如同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男子的脸上是温柔至极的神色,一双吊梢凤眼里盛满了浓浓的深情。展开纹着粉色梅花的信纸,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袅袅的香气。展开的信纸上只有清雅的三个墨字——同君心。

“同君心……同君心……”男子低低念着,魅惑的容颜竟出现了一丝痴色。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男子将信纸抚在胸前,仿佛要揉进胸腔一般。

将信纸摊到矮几上,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笔一划,沿着上面的字迹缓缓描摹着,想着她写这封信是的一颦一笑。那烟行媚世的双眸可是盛满羞赧?那粉色的樱唇可是浅浅扬起?

“尘音……尘音……我的尘音……”极低的呼唤,缠绵绻绻,传达了最深的思念。千里之外的她,可能听到?

月瑶宫。

尘音裹着那袭火红狐裘入眠,梦境中,还是那一望无垠的竹海,亘古的苍翠,倾天漫溢。可是竹海深处,在那一汪碧潭的旁边,却出现了一朵皎洁的优昙。玉色的花瓣,柔美脆弱。月色清华流泻其上,宛如珠玉生胎,娇媚动人。

竹海深处是在何时有了这样一朵遗世独立的优昙呢?尘音不知道,可是脑海中,却真实地觉得它是如此熟悉。似乎在时间的洪流中,这朵优昙就一直是生长于此,亘古如斯。

心中忽地就柔软开去,低下身,轻抚着优昙皎洁的花瓣,手中是娇嫩微凉的触感。在风中微微颤抖的花瓣,好似跳动的内心。

清风扫过,“沙沙”低徊,宛如情人间的低喃私语。

尘音——尘音——

梁国鸿业五十四年冬,兵败城破。越军直入梁国皇宫,梁王反抗拒降,被箭头穿心而薨。至此,越王彻底破梁,将梁国的大片土地完全纳入越国。

月瑶宫。

尘音倚在软榻上,手执银针,正绣着手中香囊上的优昙花样。

宫女匆匆进来,语气是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主子,陛下破梁,岁末之前就能返宫了!”

缓缓跳动的心陡然一震,瞬间开始加速。手中的银针不小心刺到指尖,顷刻便现出滚圆殷红的血珠。然而尘音却似没有感觉到手指的伤口一般,灭世的双眸溢满鎏金,那样强烈的欢喜充斥着心胸,以至于几乎要从咽喉中喷薄出来。

嘴角不自禁地高高翘起,问道:“渊可曾说具体哪一日能到?”

宫女看着尘音脸上溢出的笑容,有些歉意地低头道:“陛下未曾言明具体日期。行军之事,可快可慢。主子不必着急,陛下岁末前定能回来的。”

听到宫女的回答,尘音双颊微红,自己盼望的急切竟是这般明显么?双手捏着手中香囊,脸上现出一丝别扭之色。

宫女注意到尘音的动作,惊讶道:“主子,您的手破了,奴婢替您包扎一下。”

尘音低头,这才发现食指指尖一点殷红。将食指放到口中轻吮一下,淡笑道:“无妨,你退下吧。”

宫女知晓眼前主子的性子,应声退下。

尘音望着宫女的身影,原本有些抑制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清丽的容颜如同月色下惊鸿一现的优昙,瞬间芳华。将手中的香囊握得更紧,那银线勾边的优昙在女子纤细的手中静静地绽放开来。

此后的日子,尘音近乎苛刻地绣着那个香囊,内外双绣的花样,外面是一朵含苞待放的优昙,而打开来,内壁则是月色下绽放的优昙。一针一线,精致细密的针脚,筑起的是一个女子等待了十七年的归属。

越国元熙八年冬,十二月二十四,越王姬渊率领灭梁大军回都,建州全城欢庆、擂鼓震天。全城燃放的爆竹碎屑铺满了青石街道,艳红之色耀眼得如同那领军之人一身的烈焰。

夜,尘音立在池畔,脚下碧潭已经冻成平滑的镜面,整个月瑶宫覆着落雪,宛如琼玉雕砌的世界。紧了紧身上的火红狐裘,尘音对着双手呼了口热气。

夜色渐浓,寒气渐侵。没有他的地方,果然是特别寒冷呢。

尘音抬头仰天,无数烟花爆竹燃放在深蓝的空际,一如那夜的绚烂。眼前浮现那人深深的吊梢凤眼,嘴角梨涡浅现。伸手探到狐裘内系在腰际的香囊,想象那人收到时可能的神情,不禁有些痴了。

愈发深蓝的苍穹,越来越多的烟花,夜色被燃成了白昼。此时此刻,那人定是在与他的军臣庆祝吧。寒风携着轻薄的雪花灌进领口,尘音不由颤抖一下。却在下一瞬,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冷风寒,尘音又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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