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这样,远远地偷偷瞄你一眼。像一个偷窥者,生怕让任何一个人察觉。
“荒缪!”以小杨的话说,这对于大多数人是荒缪的。
曾经,很小的时候,我耍性子赖在树上不肯下地,其实是没有胆下树了。最后被路过的一个哥哥哄了下去,呆看着他,喜欢他了一个星期。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都忘了,把那些事抛在脑后了。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和上次一样,我不希望。但我也怕会一直念着他。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简思悦躲在商场的柱壁后面,走出一点点,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站在那一角。
他双手交握身前,文质彬彬的感觉。偶有顾客,他会走过去和顾客交谈。
她这样看了很久,也呆了。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面对着她,定睛看着她了。
闻哲微挑眉,她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她回过神时,对上他的视线,慌慌失色。
她似是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走向他。
她……?闻哲静在原地。
“我……”她迟疑了很久,开口还是吞吞吐吐。
“我可以和你一起参加义工活动吗?”
“……”他的瞳仁略略转动。
“可以。”
久违地笑爬上她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真的那容易开心?笑得那么不拘而自然?
“待会下班,和我一起去报名吧。”
“好。”她的笑,很像小孩那样明媚。
“我等你!”简思悦兴奋地乘着电梯到二楼。
她站在围栏边,笑着向他招手。这样就不会打扰到他的工作了。
闻哲站在那里,忽然想起她的笑,那种感觉说不出,很淡很淡。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头看向她,她还是那样笑着看自己。他有感觉,她在柱壁后面站了很久。
十分钟后,他把袖章摘掉交给管理员后,没有往二楼走反而离开了。
她焦急地在楼上蹦着,猛地向他招手,可他没有转身理会。
他不会这样把我忘了,扔下我不管吧。
简思悦耷拉着脑袋,闷闷地看着楼下的人。
我真的那么容易让他忘记吗。我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无所谓吧。他只知道叫我简柒。
呵,自己多么地可笑,舞台上的小丑。自以为是主角,却非自己。小丑在舞台上是可有可无吧。
或许,是见他的最后一次了吧!
“被遗弃了。”简思悦叹气。
闻哲在不远处向她走去,看着她毫无神采地叹气,思想有那么一点的纠结。
“好意味深长的叹息!”
她又惊又喜,雀跃似地走到他的面前,欢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没有。”他笑了笑,把水递给她。
简思悦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给你买了一杯冷饮。”
“谢谢。”她接过冰水,心里喜滋滋的。
“我们去报名吧。”他转身走。
“好。”她紧紧地跟着她的步伐,拈着他衣袖的一角。
闻哲侧视略略瞄着她的脸,她嘴角的笑意未收,大大圆圆的眼睛闪着清澈的眸光。
他自然而然地微笑,由着她拈着自己的衣袖。只是一会儿,她松开了手。
她应该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不好意思,前两天我同学对你不太好。”
“其实,他蛮可爱的。”
可爱?闻哲转头她,想听她解释。
“他挺像小孩子的,看着他的脸蛋就想捏呢。”不知道,你对我的印象是从何开始的呢。
“你也可爱啊。”闻哲笑着说。
“也想捏我的脸蛋啊?”简思悦撇撇嘴。
“呵---”
他们就这样笑着走着。
*
“呵呵,今天下午义工活动的人数刚好差两人”
大叔笑呵呵地说,把表格推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兄妹来一起参加?还是……”大叔眼神别有意思地打量他们。
“都不是。”闻哲礼貌性地笑了笑。
“噢,朋友?”
“算是吧。”
简思悦听着那简单的一句话“算是吧”,心还是疼了一下。
我们是朋友关系也是勉强的。
哎呀!都没聊几句,我还想怎样嘛。
简思悦矛盾的思绪在短短的时间里划过心底。
“我饿了,想吃汉堡呃。”
闻折略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把填好的表格交给大叔。
她也顺手交了表格,然后不知然地跟着他走在街上。
他不紧不慢走在前面。她只好跟在后面,习惯性地单手护在胸前,手指搁在脖颈间,一手覆在腹部略上方。
她单行的时候就这样,在人群中畏畏缩缩,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样子。有点像失魂落魄的小孩,迷路了,东辰曾经这样说她。
“你饿了吗?”闻哲忽然停下来转过身。
“嗯?”
她这样的回答,明显地心不在焉。闻哲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怯弱的神色。他有些怀疑,她的内心是不是一个小孩。
“回家吧,下午见。”
“哦。”简思悦应了一声,嘴角不情愿地下扯,木然地转身离开。
果然,他看见她在人群中,孤单的背影很刺眼,小孩般的孤寂和慌张。
他深深呼气,坦然地笑了笑,眉宇间有些无奈,“真是个小妹妹。”
小妹妹?他突然有一种不想认可这样的想法的感觉。
下午。
她没有撑伞,白皙的皮肤晒得泛红,发稍还挂着汗滴。
闻哲把一包纸巾递给她,什么也没说。
她错愕,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等他们都换上了义工的衣服,大叔就在车前召集他们。
“现在分成两队。”
就因为这样,她没和他分成两队,坐到了另一台车上。
她坐到靠窗的位置,想看看沿途的风景。只是车里的人都很活跃,有人嚷着要唱歌。
“我不会唱歌,一般般的音色。”
很快就有人否决她了,“不会唱和唱得一般般是两回事噢。”
“待会是看望贫困家庭?”简思悦试着岔开话题。
“是啊。”那人接着说,“你就唱唱呗,不要害羞。”
他们不依不饶地要求她唱歌,可她有心也无奈。她自认为自己唱歌不怎么好,一般般。
“我说真的啦,说不定更难听呢,折磨你们的耳朵,到时候我站在你们之中会脸皮薄很多的。”她笑着说。
“哟。”他们哗然“取笑”。
“说不定旁边的美女的唱歌好听呢,人靓声美。”
“没错。”他们吵着身旁的美女唱歌,那女生不好意思地推托,但还是唱了一首《至少还有你》。简思悦很陶醉地打着拍子,其他人也被煽动起来和她一起举起手打拍子。
“今天是七夕呃!”突然有人打断了歌声。
或许是因为“七夕”的关系,大家没有怪责那人的不识时务,反而把话题转换成“七夕”。
“有谁是单身的,举手?”只有一两个人举手了,大家都很讶然,“这么少?”
“谁不是单身的,举手。”结果截然不同,没有一个人举手。
“笨啊,今天七夕啊!谁不去约会来这里参加活动呢!”
“唉,车上有八男两女。”
“那司机和大叔呢?”简思悦插了一句。
“他们不算。八男两女,怎么分呢。”
呃,无语。简思悦看着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干傻笑。
“有爱心的女生怎么那么少啦,都不及我们男的。”
“错啦,女生都约会去咯。你们这些是‘剩男’。”简思悦绝对地否决他们,虽然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
“我们‘剩男’,那你们就是‘剩女’,多般配啊。”
“不用说了,我做主,俩美女是我的了。”一男生调侃地说。
“太好的想法了!”谁都知道的反话。
“哈哈,想想就好了!”
“为两个女生挤破头的争抢,突升荣誉感噢。”简思悦也开始加入他们,开玩笑。
“那我们就将就一下,四男一女吧。哈哈。”
“这好难将就的呃,我们女的可不干,吃亏咯。”
车忽然地一个刹车,他们都不禁往前冲。
“怎么不通知一下我们。”简思悦咕哝,揉着磕到前椅的额头。
简思悦是最后一个下车的,脚下的干旱的黄土没有几根杂草。一堆沙石零零散散地滚落一些石子在地上。
“你们在车上好热闹。”闻哲走到她身旁,贴了一张志愿者的贴纸在她的粉嫩的脸蛋上,呵呵地笑了。
她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指腹触到脸蛋酥酥麻麻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小妹妹,贴这个。”
“小妹妹?”
“是啊。”
“我才不是小妹妹呢,我要读高一了。”她由衷地不高兴。
“走吧。”他走了。
简思悦盯着他的后背,心里委屈的味道是涩涩的。她来参加义工活动,只因为和想他在一起,想让他加深对自己的印象。
只是这样纯粹的想法而已,他却不知道。
简思悦跟上他们,抱着不大的一箱的干果特产走在后面。
他们探访了三户的贫困家庭。房子都是红砖砌成,瓦铺的房顶,很简陋。锅碗瓢盆,要不是崩裂,就是打了很多铁块补丁,烟熏的厨房漆黑漆黑的,浓烟直呛人咳嗽流泪。
一些狗的毛脱掉一半,和小孩嬉闹着。他们脏兮兮地赤着脚蹲在沙地上,用枯树枝画着其他人读不懂的画。
这一次,简思悦才知道有如此穷困潦倒的家庭,看在眼里,心里满是同情和纠结。虽然生活艰苦,但他们自足自乐。
结束了半天的活动,他们坐上车回去了。
和小孩玩闹的简思悦也干净不到哪去,灰头土脸的。
车里很安静,大家都累了,塌在椅上休息。
“七夕节快乐。”她用手机群发短信。
回信的第一个人是东辰,“嗯,快乐。”
他的语气大不同以前,淡然了许多。曾经的他一定会拿她开玩笑,“你单身快乐不?”
下车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天空没有完全黑,只是灰暗灰暗的。巨大的云朵压得低低的,像软床,让人想睡在上面的冲动。
“闻哲,给你水。”
简思悦站在不远处看着一个女生站在闻哲身旁,笑嘻嘻的把水塞在闻哲的手里。
闻哲谢了一声,把水塞回女生手里,“我不渴,你喝吧。”
简思悦难过地咬咬唇,黯然地走过闻哲的面前,是故意的。
很多人都会故意地从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走过吧,不单只她一个人。
现在回家洗白白吧,不要妄想什么了。她闷头地想着。
“小妹妹!”
简思悦听着这三个字,心底就失落至底,神经冷了下来。
她无奈地颓着身子转身看他,嘴唇紧抿着。
“呵,七夕节快乐。”
“快乐。”她有气无力。
“饿了吗?”
她定睛看着他,点点头。
“一起去吃饭吧。”
“才不要呢。”她撇撇嘴。事实上,她想说好,因为她非常乐意。但是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那你饿坏了吧。”
“我现在脏兮兮的,会被人取笑的。”
闻哲笑着打量她,的确,她满脸灰尘,头上戴一只白色发箍,头发有些凌乱不堪了。
“小妹妹,你怎么弄得那么脏,你快回家吧。”
“不要叫我小妹妹!”她喊着,隐隐带着哭腔。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嘴唇嘟得高高的,表示很不高兴。
“回家就回家!”
“很快地走!”
“哼!”她难过又生气,猛地跑开了。
她知道这样有些无理取闹,但心里委屈不由己。
干嘛叫我快回家!人家见你最后一次了!
我讨厌你叫我小妹妹!
她跑着,风钻进眼睛里,眼泪决堤溢出了眼眶。她现在只想奋力地跑回家!
她要好好地泡一个澡然后倒头睡在床上!
前一天梦里,递水给闻哲的女生不会是刚刚的那一个吧?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难过,呼吸困难,胸腔窒息。
简思悦第一次用冷水洗澡,狠狠地把自己淋得全身颤抖。然后再回床上蜷着身体抱膝睡觉,手机却响了。
短暂的炫铃,是短信。
“你在干什么?”东辰的短信。
“没干什么。”她回。
“还好吗?”
“不知道,或许还好,但我想哭。”她本来不想说的。
“……”他没有话,又发了一条过来,“怎么了?”
“因为一个笨蛋!”也不知道闻哲是笨蛋还是她自己。
“?”
“他叫我快点回家。”
“……”他无话。
“晚安,我想睡了。”
“晚安。”他回。
彻夜无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天花板。
时间已是三点多了,觉得手机屏幕的光有些刺眼,不适应。
“东辰,睡了吗?”
“还没有,你没睡?”他很快就回复了。
“失眠了,你呢?”
“我没有那么早睡。”
“哦,忘了,以前我们聊天比现在还晚呢。”她只是猜想,唯一没睡的是他。
“……”
“你觉得十五岁和一个二十一岁左右的人,差距真的很大吗?”她鼓起勇气问他,她相信东辰。
“男女?”
“是的,他大二了,我喜欢他,我们不是很熟。”
“六岁,差距是有点大。”
“东辰,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现在很难过,以后我见不到他了。”
“你真的很喜欢那一个人?”
“说不出来不要笑我噢。我是在商场看见他的,每一次去商场都是为了看一眼他,感觉……自己傻到家了,我和他几乎是陌生人。下午参加义工活动也是为了他,有些不可思议,也很可笑吧。他一直把我当小妹妹,小妹妹……”她哭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摁,打下这长长的短信。
“……不要难过了……他就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不要那么在意。”这一次,他回复慢了一个节拍。
“可我就是这样倔,偏偏喜欢他了。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呢?”
“不会的。”
“小杨说我和他不可能,也是事实吧。”
“或许……顺其自然吧。你要睡了,不要想太多了,晚安噢。”
“好,你不要太晚睡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