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生帮玉娥从肉联厂拿完肉回来后,就到小镇上李家早餐店去吃早点了,刚拿上筷子准备吃,就听见镇东头幸福桥上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一帮人抬着一个人正匆忙地往镇西头的幸福医院而去,人群中还有人不断地喊着“快!快!快!帮他掐住,不要再让他流血了。”“脚抬好,头扶好!”郭长生吃了一惊,丢下筷子赶快迎了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呀?”人群中有人就答到:“是蔡八,他把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给砍了。”“什么?他----他为什么呀?”“为什么?输钱了呗!”“输钱了也不能砍手指呀,以后怎么干活呀?”郭长生边说着边也上前搭了一把手,扶住了蔡八的腰,蔡八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上衣和裤子上沾着鲜红的血,郭长生看了,头刹时晕了一下,胸口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赶快稳了一下自己,和大家一起手忙脚乱地抬着蔡八小跑着把他送去了医院,蔡八手指上的血还在沽沽地流着,洒下了一路,歪歪扭扭地一直伸向前方,血腥味霎时传遍了整个幸福镇。
医院里,正在上早班的妇产科医生徐国庆一听说丈夫砍了手指,脚一软,差点就倒地下去了,旁边两位护士赶紧把她扶住,徐国庆坐下后就骂了起来,“畜生呀,畜生呀!让他不要赌,他偏要赌,这怎么办呀?这怎么办呀?”旁边的护士说:“徐医生,你不要生气,事情都这样了,你生气也没有用了,还是去门诊部看看怎么回事吧!”徐国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就起身了。来到门诊部,门诊部的值班医生正在给蔡八包扎,蔡八身上都是血。徐国庆一看,眼泪就流了下来,心疼得不得了。要知道蔡八除了赌外,什么都好。对徐国庆那更是好得没得说,那些年蔡八在工厂上班的时候,工资是一分都不少地全交给她,家里的一切事务都由她做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几年工厂倒闭了,他下岗了,没工资收入了,他就起早贪黑地下湖到湖里抓鱼,到树林子里打猎,只要是能挣到钱的活,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去干,除此之外还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照顾着徐国庆,家里的收入反而比蔡八上班时还好了。可是,他就是听不得赌字,一听到赌,就心痒难耐,为这事,徐国庆跟他生气、吵架,有一次还把他摁在赌桌上甩了他两巴掌,但他是什么都不说,也不发脾气,只是赌咒发誓要戒赌,而且还说如若再赌就断掉自己的一根手指,这回就真的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了。
徐国庆又爱又恨又气又恼地盯着蔡八,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手术台上的蔡八这时已经缓过气来了,他慢慢地转过脸来,正对着徐国庆,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红着眼睛说:“国庆,对不起,我本想为儿子赢点学费钱,结果把老本都输了,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赌钱了,也赌不了了,你看,手指没了,真的没了。”徐国庆一听,号啕大哭了起来,“你这是做么事呀?你这死人,以后怎么办呀?工作没有了,手指也没有了,以后生活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儿子又要上大学了,怎么办呀?没钱了,怎么办呀?”蔡八听着,难过地别过脸去,手术室里笼罩着悲伤。
一会儿后,闻讯过来的徐家大妈,还有徐家二女儿徐玉娥,外加徐家儿子徐小洲匆匆地走进了病房,又是一阵埋怨责怪外加哭泣。徐小洲见大家在那里号着,就不耐烦了,把手插在裤兜里,走过去问蔡八:“姐夫,是谁赢了你的钱,你告诉我一下,我去收拾他。”徐国庆一听就火了,“你想做么事?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想添什么乱。”蔡八也说:“算了,技不如人。”徐小洲一听,气恼地说了一句:“你们都看不上我,是吧,等我哪天把钱拿回来,你们再说吧!”徐玉娥一听就瞪了他一眼“凭你,有什么本事能把钱拿回来?”徐小洲一听,火了“我,我怎么没本事了?你有本事,你卖猪肉呀!”“我卖猪肉怎么了?我那是凭自己力气干活,比你游手好闲的好多了。”“是好多了,好到能勾引到小警察了,能睡一晚上了。”“你乱讲,你不要脸。”“我不要脸?我不要脸能一晚上跟野男人睡一晚上。”“徐小洲,你太无耻了!”“我怎么无耻了?”“你昨天偷人被抓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哟,男人偷人那是本事,那不叫无耻,那叫风流。”徐家大妈一听,这两兄妹越来越不象话了,赶紧说:“好了,好了,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再说了,被别人听到多不好。”徐国庆听着他们争吵,心冷起来了,当下就沉下脸赶他们走:“你们都走呗,我这里不需要你们。”“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徐小洲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了徐玉娥和徐家大妈。徐玉娥转过脸不看自己妈妈,对着大姐说:“大姐,对不起。”徐国庆摇摇头说道:“算了,回去呗,这些个事不要让满妹子知道,中午她要回家吃饭,你先回去吧。”然后徐国庆转过身对徐家大妈说:“妈,你也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人。”徐家大妈一听赶紧说:“好的,好的,你好好看着蔡八,我还要回家赶麻将场子呢,郭老倌子他们三个还在等我呢。”徐玉娥一听自己的老娘提到郭老倌,心一下就沉了,板着脸就走出了病房,徐家大妈也立马跟着出了门。
病房里,徐国庆难过地叹了口气。这时,蔡八对她说:“国庆,不要生气,你来扶我呗,我要小便了。”徐国庆便连忙起身一手高高举起打针用的药水瓶子,一手搀扶着蔡八向医院住院所的厕所走去,俩人互相搀扶的身影留在了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