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云将月少旭送到了李存仁的寝宫外便停下了脚步。
二人一路上聊了很多也聊得很好，这是第一次月少旭对李舒云敞开心扉的交谈。
“我就不进去了，若你出来后还想找个人聊聊我会等着。”
“只可惜醉仙楼已经不在了。”
“人还在就好。”
李舒云笑着回答，月少旭看着李舒云的笑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听月还活着。
很多人都还活着。
活着真好。
他与李舒云挥手就像告别，接着他走进了李存仁的寝宫内。
···
···
没有太监尖锐的声响，只有宫女小心翼翼的传话。
月少旭看着寝宫内的人有些疑惑，感觉少了些什么绝不仅仅只是太监。
接着李存仁走了出来，没人搀扶更没有杵着拐杖一类的东西。
大唐李氏千年来走太多人物，皇帝中他不是最好的那个但他至少做到了前人没有做到的事——击溃释仙神域。
尽管这之中有太多是依靠书院，但那又怎样呢，他快死了没有人会跟一个快死的人还是还是皇帝的他掰扯这件事。
二人坐下月少旭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话很长，所以他才在殿外与李舒云告别，然而他们之间能说的其实并不多因为书院的人离开已经和他谈了很多。
他与左丘庭合谋了这场重新定义皇朝的战争但他们并不是一路人，真正和他聊的其实是姬思邪。
许多事也是他们二人之间定下，包括留下释仙神域以及齐国吴国赵国。
所以能和月少旭谈的很少，尤其是对皇朝而言。
因为对于月少旭来讲他终究是要走的人，该交代的姬思邪已经交代过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甚至连寒暄都算不上。
“一个人走吗？”
“也不是，我在玉灵皇朝收了两个弟子，当然不是亲传。”
“勋儿上了白舟，连穆唱然那老家伙也跟着走了，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一路也互有照应但你呢？”
李存仁说着目光眺望远方，所及之处是不可及。
“我也曾热血走天涯，我知道一个人有多不容易，有个能帮你的人总是好的···”
月少旭想了想，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大明皇朝能帮得上忙的也就宋词了，但是宋词是如今皇朝唯一的聚灵巅峰还暂时不能离开。
“把太格烈带上吧。”
“你知道？”
月少旭有些诧异，李存仁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随后的话他们之间没有聊什么太深的话题，有些时候甚至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
月少旭原本想象中的沉重谈话并没有发生，李存仁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对死亡的无奈以及惋惜。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
所以不怕了吗，但月少旭分明看到对方眼中藏着极深的遗憾。
“生命是个有限度的时间，我们修士也跳脱不出只不过是在争取时间的长短，我没能活到我应有的时间我当然会有遗憾但我即使寿终正寝也终究会有遗憾···”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填补遗憾才不断逆流而上吗···”
李存仁的话就像突然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盒子，他不知为何会这么说也不知说到何处就停下，他就是突然想说或许也是怕再也没机会说。
月少旭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听着，直到李存仁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
“需要我帮你叫李舒云或者晴雯吗？”
李存仁只是摇了摇头，他的背已经挺不住而靠在了椅背上，影皇令抽走了他大片生机曾遗留的伤势也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今日或许就是最后一日，但李存仁拒绝了月少旭的帮助。
“生离死别一次就够了。”
最后他说着他这一生，随处挑选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最终直到闭上了嘴再到闭上了眼。
又过了很久，殿内传来了宫女的抽泣声，接着应该便是哭声然后是整个皇宫接着可能会是整个天阳城乃至大唐。
月少旭起了身，看着已经没气了的李存仁。
他见宋词等人是为了求一份见识与学识多一份自保与能力，但见李存仁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存仁算不得故人，若说仅仅只是为了见识对方的死去未免无情但似乎也就是因为这个。
说不准也说不通，就像李存仁生前最后那些平凑的话一样，零碎散乱却又不失真实。
就像他在大唐的这些年，或者说这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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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寝宫后去了其他地方，田博均卫宗玄这些人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有交谈，直到他回到天阳城内时李存仁逝世的消息才从宫里传出。
天阳城内他没有再去找简小易等人，他去了趟月府老宅，那里早已被夷为平地当然是他做的。
又是一眼，却是万里之远。
接着他离开了大唐去了趟吴国，逍遥宗论道虽然路过吴国但并没有深入这次也算是他第一次来。
他很直接的进了吴国皇宫，但他很低调没人察觉当然也没人能够察觉。
郭子盛这位暗中掌权的太监死后吴国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那个被他国甚至吴国自家人也嘲讽了几十年的窝囊皇帝终于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气魄与才能。
原来为了让郭子盛容忍自己这位皇帝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果然这些上位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月少旭有些感叹，只可惜如今吴国想要整顿但依旧难逃五国垫底的处境，如今楠香国土剧增又有腥龙潭的加入，而逍遥宗接下来宋词活着的几十年都不会再插手这些国与国之间的政事，那么吴国将注定被楠香所超越。
接下来是赵国。
闻青长重新步入元婴巅峰但却是不复当年，洛关情被毁了一条手臂至今没能找到合适的。
月少旭没有现身只是遥遥看了二人一眼，他去了趟素雷堂看了些功法也记了一些。
他也去看了眼赵国的皇帝，不老但也不小就如对方眼中的野心一样，这会是一头凶悍的狼，会时刻提醒着大唐前进不然就会被咬上一口。
最后他去了齐国，因为齐国身后是释仙神域。
此时李存仁逝世的消息才在皇朝中传开，只是如今如同闭关锁国的齐国来讲消息还没有那么快。
齐国还算静好，没有战败后的萎靡与沉寂。
只是齐国终究是少了什么，若让月少旭细说的话那就是修士。
释仙神域封山了，那些挤入朝堂城池中的修士少了一半以上，而且大多都是高阶修士。
齐国终究是由释仙神域扶持起来了，没了释仙神域的鼎力支持齐国的实力尤其是修士方面便弱了六成以上。
这就像大唐没了书院，但大唐又不完全依赖书院，他们还有李彦辅还有夜箐还有新晋的聚灵还有那么像相神官那样的人物和年轻人。
下一步他便离开了齐国，在下一步他便来到了释仙神域。
皇朝一战战场始终是在大唐境内，最后的决战也是在天阳城，释仙神域内倒是一片完好。
剥开云雾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这坐落皇朝千年势力的真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落入月少旭眼中。
真是当的起神域二字月少旭心中赞道，若非书院有座玄若山，若非玄若山是院长从绝岚深渊深处搬出来，恐怕大明皇朝内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这里相比较的地方。
他没有现身，没有要高调张狂的显弄一把，如今林长仙不在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没有必要向一群不如他的人展露威风。
他穿过神域内的林与屋，看到了潜心修炼的释仙神域弟子就如书院外院的弟子。
他们都是弟子都是子女都是兄长也都是所爱之人爱的人。
月少旭望穿落水与嫩芽看到了两鬓斑白的筱震阳，如今林慕心死去霜愚闭关养伤丰司烙不知去向神域中只剩下他一名聚灵。
如今的他察觉不到月少旭的眼神也早已没有了曾意气风发的影子，他苦坐在窗边不知等待着哪一位元婴能够早日突破到聚灵境界。
月少旭不会可怜他但也不会得意，他本以为释仙神域会是他除了大唐外停留最久的地方但却并没有。
如实说在大唐他也并没有停留多久，李存仁离开后他也便离开了。
他本以为离开会是场拉锯战，会是记忆前后的挣扎思念与情感间的斗争。
他以为他或许咆哮或许癫狂或许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以此证明离别的愁苦然而也什么都没有，他即使是来到释仙神域都是如此心平气和。
如李存仁所说生命是个有限度的时间，离别从未停止过。
人们要做的不是在被时间折磨而是应当向前走，因为时光不会停留错过的留在原地那么你只能看着别人前行的背影。
月少旭摇了摇头，觉得再想下去便有些矫情了，太多的废话以及胡乱的思想会让他显得愚笨。
走，如今的他对这个字不用太多的杂念因为现在的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到做到。
于是他离开了释仙神域，黄泉剑飞到了身边。
剑上是柳依依与金广元还有太格烈。
他从巫族赶回，他没用太多时间因为迦尔索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留不留下都是一样，况且他心知肚明月少旭不会让他留下。
“跟我走吧。”
“好。”
太格烈没有丝毫犹豫，他在这皇朝也没什么人和事让他留恋。
只是月少旭还有，而且很多，还有些人他还没见，还有些话他还没说。
“什么时候？”
“那就现在。”
月少旭落在了黄泉剑上，最后回头只是一眼。
“走了。”
“走。”
第一句话对大明皇朝说第二句话对自己说，于是脚下黄泉剑化作长虹惯出连背影都不留下一丝一毫。
此去经年愿来时仍旧是此间少年。
（四年六百章，望能坚持到下一个四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