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帝江从马车货物的缝隙内幽幽探出头,车窗外,山峦叠嶂,连绵不绝。淡淡的晨雾缭绕在山头,恍惚间好似误入了人间仙境。庞大的车队在山林间行走,耳边尽是“哒哒”的马蹄声和商人们悉悉嗦嗦的交谈声。不时还有些长尾巴的山鸟飞过,留下声声悦耳的啼鸣。
帝江悄悄趴回货物间的缝隙里,继续开始闭目养神,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保证自己到了城里能化为人形。帝江在调息时,不免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经历。
帝江本为天地间孕育的灵物,百年化为鸟身,不出山林。一次天帝巡游,无意中在某个小山洞中发现了她,见她百年就能化身,想必是修仙的好材料,便纳她做了身边的护法。小帝江不负天帝的重望,在短短四百年内就修得了人形。
然,出众的天赋也使得小帝江成为了众矢之的,天帝身边的灵兽、神兽护法自然不少,纵使天赋没有帝江那么好,但胜在修行时间长,又见识得多,于是一些不怀好意的护法利用帝江的不谙世事将她诱骗至天界的禁地——封魔阵。那里封印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魔族和堕仙,千百年来,多少的魔被封印至此,在这里形成了一股浓浓的凶煞之气,就连天帝也没有驱散它们的办法,何况是初出茅庐的帝江呢。
那一日,帝江被困在了凶煞的封魔阵,想必是令帝江永世难忘。血腥嗜杀的魔气不停的入侵她小小的身体,疯狂的呼唤着她内心深处隐藏的黑暗,带着强烈尸臭味和腐蚀性的黑水在她的皮肤上蔓延着,讲她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有甚着甚至能看见那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血腥味,尸臭味,越发的浓烈,耳畔缭绕着恶魔桀桀的轻语。
“堕落吧,当神仙有什么好的呢?不如我们自由。”
“其实你很喜欢这个味道吧,疯狂而美丽,让美好的东西停留在最美的时刻不是很好么?”
尸山,血海,痛苦的嘶吼,血红的天空,侵蚀着帝江的心。她百般挣扎,或许是她的坚定战胜了黑暗,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天赋异禀。她没有完全被吞噬,还残留着大半的意识。但她半边身子以及爬满了诅咒的纹路,那张原本清美的脸也被覆盖住了小半。是的,帝江成魔了,半神,半魔,甚是不伦不类。她再没资格当天帝的护法,天帝念她是误闯,免去了处罚,驱赶下界。
又是几百年,帝江日日夜夜与体内的煞气交战,却始终谁也奈何不了谁。她魔性大发时,就会吞噬生灵无论是什么,都难逃一死,且变得巨大而丑陋,唯一看得出原型的地方,就是她曾经最美丽的两对翅膀。常年如此,所以人间遍穿开了混沌的凶名。
各个名门正派,侠义之人都想要来讨伐她,想要杀了她为民除害。最初遇见洛然的前一晚,便是她再次化为混沌,遭受围绞的时候。她帝江活了千年,洛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帝江缓缓睁开艳潋的眸子,她已经恢复了灵力,再次探出脑袋打量周围的环境。此时商队已到了熙城的城门口,天也已经暗了下来,圆月也从云层中渐渐显露出来,空中飞着许许多多的孔明灯,数以千计,恍若繁星。听天界的小仙女说过,这,应该就是人间的祈缘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