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软禁的日子里,我总觉得齐北林看我在眼光仿佛一直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了一只烤全羊正盘算着从哪里下嘴。
话说,对齐北林妹控这一属性,我不满已久,一点萌点都没有。要是他控龙阳,哦不,是龙阳控他,这该是多么有爱的一件事。
兄弟嘛,当然是年上的好;父子嘛,当然是年下的萌。
你问我的节操呢?这种东西在翻开白鲤大人所著的盖世神书《满朝文武皆基佬》之后我就当零食吃掉了,嘎嘣脆,鸡肉味,蛋白质是人类的六倍,去掉头就能吃哦~
虽然不能出宫,而且处在监视之下,但宫中各处还是如以前一样任我乱逛。
这一日,我首先去了椒房。
椒房景物如旧,那个人却不在这里了。他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人生的缺憾,使我践行了我当日的诺言——“我若为皇,封你为后。”即使他并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但当我下朝归来,看到他倚着窗握着一卷书,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曾经的痛苦迷茫不过是我一个噩梦,我的司马会哭会笑,能走能言,并不曾在我怀中失了温度。
我知道,这对司马与俦来说很残忍。
我是一个悲剧的受害者,转眼又成了另一个悲剧的制造者。请原谅我的任性,我也不过是一个在命运的嘲弄下无能为力的人。
我抚摸了椒房中的每一件物品,想象司马使用它们的样子。这一面铜镜曾映出他的身影,这一扇屏风后他曾更衣,这一张床铺他曾酣睡,这一张书桌他曾伏笔……
这一对兄弟生的太相似,我分不清他们,更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不是不曾被司马与俦偶尔的温柔所触动,可我不敢回应,若是我忘了司马将离,谁还会记得他、怀念他、祭奠他,他一个人在幽冥地府,那么黑,那么冷,百岁之后,我若与他人携手同归,何颜见他!
我在椒房之中一直坐到红日西斜,回长生殿的路上,看见了一座破败萧索的宫殿,向身旁的宫女问道:“这是哪位妃子的宫殿?”
“回陛下,此是罪人梁氏的长春宫。”宫女答。
我想起长春宫昔日的鼎盛繁华,不禁一声长叹。
春光果不能长驻……
我命人打开长春宫的门锁,进入了内部。
当日我曾拥着梁贵妃在此饮酒作乐,满目金碧辉煌,如今蛛网丛生,灰尘遍地,令人顿生白云苍狗之慨。
我走进内室,床边挂着的一幅画已有些脱落。我本来随意扫视的目光被这幅画所吸引,于是把它取了下来。这幅画之下竟然藏着另一幅画,我把上面一层小心翼翼的揭开,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红衣的梁贵妃的身影,他在画上的样子远比我见到的要年轻,一派明媚天真的样子,身旁题着一首玉溪生的《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我很疑惑,梁贵妃为什么要把这幅画藏起来呢,这幅画难道藏着什么秘密吗?
话说,故事进行到这里,我真的很想问候一下作者的女性亲属,我的人生不应该是一篇欢乐搞笑的宫斗文吗?为什么里面会充斥着悬疑、死亡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小清新,真的没有拿错剧本吗,真的真的没有拿错吗?
“你发现了……”一个声音幽幽地说。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待看清是齐北林而不是梁贵妃魂兮归来,不禁牙咬切齿道:“你要吓破了朕的龙胆你赔得起吗?”
“一听你在长春宫,我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齐北林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个红衣的背影,与我手中的画明显是同一个人的手笔,背影旁题着另一首《无题》——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我看着齐北林,心念电转,“蓬山…齐蓬山!”
“这幅画一直挂在我父亲的书房之中,他宁愿****夜夜对着一副画长吁短叹,也不愿对我母妃假以辞色。我父王之所以谋反,梁贵妃之所以谋害你的母后,是因为他们两人存在私情,但被你母后拆散。”齐北林冷笑,“他自己一生不幸,还差点累得我和他一个下场。”
又是一对基佬……
我顿时断定齐夏王朝的龙脉风水一定不好,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基佬。说不定哪一天,齐夏的哪一任皇帝就因为搞基而亡国了。
我又想起后宫的三千美男们,估摸着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我母后干的不少,她因此而死,真是鸳鸳相抱何时了~
齐北林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以前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迁怒于我,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我看齐北林面上神情竟有些忐忑,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等齐北林面上一松,我才接着道:“……你算我什么人?”
论毒舌,我当初可是帝姬中的战斗机。
齐北林面色一冷,把我压到了一张桌子上,“真想堵住你的嘴巴,让你永远说不出不动听的话。”
但是,谁会在笼子里关住一只不会唱歌的鸟呢?
我一声尖叫,冲他吼道:“齐、北、林,你知不知道桌子上很脏!”
齐北林压在我身上,一时无语。他想,现在这个状态,你关心不应该是这桌子而是我吧。
我成功把齐北林推开,拍了拍身上的灰,可衣服上灰不拉几,颇为明显,只好把外衣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我余怒未消,把齐北林的外衣扒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就走。
齐北林本来看我如此主动,喜悦难言,又见我大步离去,心伤不已。
我走出长春宫,往后一看,齐北林并未跟上,心中一松,快步向长生殿走去。
好巧不巧,我在路上遇到了谢琼树。
谢琼树容颜有些清减,见了我,长揖道:“参见陛下。”
我沉吟了一下,拉着他到了一个角落,开门见山的问:“朝中局势如何?”
“司马丞相已死,管我愚身陷天牢,李司空带领群臣归降了新主,臣也在群臣之列。”谢琼树苦笑说。他身后家族庞大,并不像管我愚无牵无挂,只能虚与委蛇。
谢琼树是司马丞相的门生,人虽圆滑处事,却有根骨。他纵使归顺了齐北林,也不过是又一个曹营徐庶。
我一愣,“丞相…死了……”
司马明经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的,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有时候会觉得他烦人啰嗦,可想到日后听不到他的唠叨,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简直要逼出人的泪了。
“陛下节哀。”谢琼树眉目凄楚,他与司马明经有着多年师生情谊,对于丞相之死的哀苦,比我更甚。
我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朕自问没有亏待过李家,虽然在沈彦谦一事上有所包庇,但事后赏赐并无短缺,他如此负朕,日后……”我打住了,转问道:“管我愚怎么样了?”
谢琼树与管我愚平时互不对头,落难之时却不吝雪中送炭,“臣虽上下打点,但管我愚仇家众多,受了不少私刑。”
“等朕重掌权柄,这些国之蠹虫的帐,朕会一个一个的算。”我阴冷的说。
我对于我摆脱齐北林的控制没有丝毫怀疑,因为那个位子只属于我,我才是受齐夏列祖列宗庇佑的真命天子。
我当时是那么坚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