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一夜,她在雨里整整呆了一夜。
一场大雨之后她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含含糊糊的,非常痛苦,她在梦里挣扎,她梦到了大少爷娶了碧春,二少爷娶了芙蓉,那两个女人合伙整她,她一直呼喊着救命,期望着两位少爷能救她,可是他们都不理她,装作没看见。她选择逃,可是走哪儿都是悬崖峭壁,娘和哥不知何时出现,也一直在她身后追着,她被这四个人团团围住,他们瞬间化为吸血鬼,愤恨的眼神似乎要吃了她,她拼命的跑啊跑,不知何时身边出现杜鹃的声音:‘认命吧!你注定要被东院的少爷付出你的所有,一辈子呆在这府里,香消玉损,直到老死,纵然你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但是事实也会让你不得善终!’而后薛芙蓉、碧春、娘和哥紧紧追了上来,他们在笑,在说,‘认命吧!’她在梦里摇头,求救,哭喊,虚无缥缈的雾让她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儿逃?一会儿又出现了夫人的声音,“不要脸的小娼妇,竟敢喜欢上大少爷,我和刚儿哪里对你不好?我要扒光你的衣服,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梅儿大叫着不要,方夫人又变作娘的模样。“不要!不要,救我!救我!”她嘴里一直喊着,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二少爷在一旁很是着急,燕儿着急的骂着,“这个水仙,真是不中用,让她请个大夫去了那么久!早知道我去了!”他们都在一旁守着梅儿,看着她迷糊不醒,又一直在说胡话,心里跟着着急。
终于大夫来了,给她开了药方,吃了药,才渐渐安静下来。
梦醒了。
好累,好累,“为什么梦会那么的真实?”她两眼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青色纱幔怎么看都像白色的挽联,似在为她送行,“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又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流出,“干脆就这样睡过去多好!为何我又要醒来?为何一场雨也洗脱不了身上的罪恶感?”她害怕梦,害怕现实,害怕未来,害怕所有。
“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昭刚正趴在桌子上休息,被燕儿和云儿的声音吓醒了,“什么不好呢?梅儿!”他首先想到的是她,欲去看,被云儿和燕儿拉住,她们的脸色苍白,说,“不,不是的,是杜鹃姐姐,她……”
二少爷长长舒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梅儿出事呢?瞧你们一惊一乍的,我不是让你们去煎药吗?”
“少爷,杜鹃姐姐死了!”燕儿急着说。“我们去煎药的时候,路过花园听早上扫院子的丫鬟说的!”
“莫不是丫鬟胡说!”二少爷断不肯相信的了,在他的眼里,杜鹃永远都是那个沉着冷静、不温不愠的人,平时待人也好,不可能没有一点征兆人就没了。
“千真万确,听说夫人为了避讳气,命人封了池塘,还让人去请法师来家里做法!”云儿说。“怎么会这样?”昭刚扶着桌案,暗自伤心。
梅儿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眼角的泪化成两条银河,杜鹃的失魂落魄与心碎还浮现在脑海,为何现在就成了一具冰凉凉的尸体呢?“杜鹃!你怎么那么傻?你说我是傻姑娘,你又何曾不是呢?难道你的心真的死呢?难道这世上没有一丝让你活着的理由吗?”她躺在床上,哭泣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就是你吗?那么我的结局又是什么呢?真的如你所说的不得善终吗?”
“少爷,梅儿醒了!”云儿发现了床上传来了轻轻的抽噎声,她赶紧前来查看,心疼的给她擦眼泪。“梅儿,你怎么哭呢?”
“梅儿!”二少爷飞快的跑的她的床前。
眼里溢满了泪,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是二少爷阳光般的笑,还有燕儿和云儿,在他们的眼角和她一样挂着泪,这泪都是为谁流的?
“少爷!”梅儿哭着紧紧将他抱住,那种嚎嚎大哭,惹得昭刚也开始哭。“杜鹃姐姐走了!梅儿,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梅儿哭着说。
“一声对不起,对不起的是对你的不忠诚,对不起的是我的心不完全属于你!”纵然一场大雨仍未洗净她对他的感情。矛盾依旧深藏在心里,她勉强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忘掉大少爷!
农历的七月七,是杜鹃死去的日子。她被葬在城郊外,烟雨蒙蒙,繁华落尽,一世痴情化作悲殇。昭延在她的坟前静坐着,喝着闷酒,痛到深处总无情,他没有一滴泪落下。
杜鹃生前无父无母,曾把他当做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她被误会的时候,他却选择相信了另一个人,只因为她的名字叫做梅小河。
桃花落尽随流水,杜鹃哀鸣知为谁?晚风怅,苦含情。
“生不逢时,肠断,心死!”不知何时梅儿出现在身后,她手中提着水果和食物。孤坟前的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他忧郁的眼神,还是让她无法驾驭,明明说好,来只为看杜鹃,可是见到他白色的袍子上沾满黄色的泥土,身边还有两三个空坛子,她不禁他忧愁,一把夺过他的酒,砰地一声坛碎酒洒,“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了却喝的死去活来,你这样做,她看得到吗?如果她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一点,何曾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为了碧春那个贱人,你竟然亲手毁了这么爱你的人!”
“喝不喝酒是我的自由,你若再说关于碧春一个难听的字眼,别怪本少爷不客气!”他目露凶光。“你变了!”梅儿万万没想到他这么维护碧春,见到他这副样子,一切都明白了。她一步步往后退,觉得浑身发冷,心也跟着冷,“未曾想到,杜鹃那么痴心的为你,却落得如此下场!亏她走的时候还牵挂着你!我真不明白,碧春哪一点比的上杜鹃,虚荣、心狠手辣,这些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梅儿原以为大少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万没想到竟糊涂至此,善恶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