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紧锁着,洁白的月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梅儿靠在墙上,她在脑海里回忆着昨天在学堂门外听到的《春江花月夜》,“不知今天讲的是哪首诗?”她正想着‘咕……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按着肚子,心想着,以前在家的时候,饿上一天一夜,一点知觉都没有,可是,现在。哎!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啊!
夜色的凉气渐起,杜鹃缩着身子,伸长着脖子,翘首等待着。“大少爷,你回来了!”
“怎么站这儿?是在等我吗?”昭延一张嘴,酒气四处弥漫,杜鹃赶紧扶住他,“大少爷,又是和薛大少爷喝去了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回这么晚?”
“是啊!人生难得一知己啊!”他推开杜鹃,笑着说,“我没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到园子里走走!”“少爷,我陪您去吧!”杜鹃要跟着,昭延说,“我想一个人静静!”“少爷!”她欲言又止,昭延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过来,杜鹃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那么地孤单、无力,不知何时她的眼角溢满了泪珠,珠光晶莹剔透,杜鹃用手指轻轻地划过眼角,泪珠如同珍珠般立在指尖,“何时,你才肯让我走进你的心里,何时我才能真正分担你的忧愁!”她落寞地走着,院子里静寂无比,无边的黑夜带来的风怎这般清凉、无奈!一片枫叶打落在她的肩上,顺着身体的曲线飘落,落叶的命运是谁的悲哀,随风消逝的苦楚是谁的诅咒?她不知,宛若她的命运般,这一生的苦与痛,将是命中注定的悲哀。
昭延走在花香铺满的石子路上,他满腹的心事,压抑着满庭的花木。“何时?何时?”他抡起拳头,愤恨地砸向路边的假山石,红色的血液,一滴滴,染红了无言的夜晚。一个人浮尘了这么多年,白天的洒脱,夜晚的狰狞,伪装,痛苦,这还是他吗?方家的大少爷。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找了一处栏杆坐下,皓月当空,他习惯着这一份静寂,守着内心仅存的一丝温暖。他拿起手中的笛子,吹奏着心底的落寞。
梅儿靠在墙上睡着,忽听门外有笛声,她兴奋地趴在窗户上,静静的听着窗外伤心人的独奏。忽然梅儿的心都被悲伤的曲子打乱了,心想着究竟是何人,他的心竟是如此的孤独、悲哀。
一首曲子完了,昭延长叹一口气,梅儿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她心想着这世上还有这般绝望的人?
梅儿轻轻拍着窗户,叫道,“喂!你的笛子吹的好好听!”昭延坐在门外忽听到身后有声音,但他回头,见屋里没一丝灯光,他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回过头去。
“喂!外面有人吗?”梅儿轻轻地拍着窗户。
昭延这回听的真切,他走到窗户前,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梅儿透过光见到了一个人影向她的位置走来,两个人的影子重叠了,昭延疑惑地问,“你是谁?怎么被关在里面?”
“我是方家的丫鬟,因犯了错被罚关在这里!刚刚,听到你的笛声,听得我心都碎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呢?”
梅儿见窗外的影子没有说话,继续说,“你不说不要紧,现在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好,说吧!”昭延冷冷地说。
“你在哪个院子干活啊?”
昭延想想,说,“西院!”
“那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不回答吗?”
“好吧!那你认识东院的二少爷吗?”
“认识!怎么呢?”昭延好奇问道。
“那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窗外没有任何回应,梅儿急着说,“求求你了!”
昭延淡淡地说,“说吧!”
“你真是好人!梅儿先谢谢你了!”
昭延一听里面的人是梅儿,心里一阵颤动,“怎么会是你?”他的语气也变得温和多了,关心的问,“你犯了什么错,竟被关在这里?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窗外人的话突然变多,梅儿有些诧异,对于他的关心,她笑着说,“没什么好怕的!好人,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二少爷,就说梅儿一切安好,请他不要担心!”
“原来,你和昭刚的关系这么好!”他说这话时心里莫名的酸,但是还是微笑地说,“你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昭刚?”梅儿疑惑地问,“你是谁?怎么能直呼二少爷的名字呢?”
“我……”昭延欲说出自己的身份,但一想到刚才的笛声,一想到刚刚他还叫着娘,万一被她知道了,反而会有疑虑,他语气又回归冷淡,说,“别管我是谁,你的话我会带到,告辞!”
“喂!”梅儿叫道,但见影子已经消失了,“奇了怪了,会是谁呢?”她满腹的疑问。
昭刚和两个妹妹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三夫人来催,才想起到西院的真正目的,便匆匆离去。
杜鹃点着灯,认真做着针线活儿,以至于昭延走到她身后也没发现。“怎么还没睡呢?”杜鹃一回头,看到的是他明亮的双眸和一副英俊忧郁的外表,她微微一笑,昏黄的灯光下,她倦怠的面容着实让人怜惜,昭延不习惯屋里的这种温馨而怪异的气氛,背着双手,淡淡的说,“早点睡吧!”
“少爷……”杜鹃想挽留她,想把二少爷的事情告诉他,但一见他神色疲倦,便没说。她把他送到门口,就被昭延劝住了,临走的时候,他说,“那些活计放着白天做吧,小心累坏了眼睛!”
“多谢少爷关心!”她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回房。看了好久,才收起凝视的目光。当她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在门缝里瞧见了二少爷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将门轻轻的关上,但一转身,又将门打开。“二少爷!”她小声叫住了昭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