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任何要求吗？”
他秀眉一挑，凝望着她，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确定是任何要求——包括你？”
未央一愣，突然觉得六年后的司空静真的变了好多。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冷却，放开，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恳求，“我总不能在他病成这样的时候走吧，他会死的，司空静，我说过七年之后就跟你走，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完全没必要……”
“就是这个条件了。”司空静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她，不留丁点情面，“什么时候觉你可以跟我走了，过来交换我的解药方子。”
未央半句话被堵在嘴里，低首，呐呐，“那、我考虑，考虑了给你答复。”
司空静一笑，仍旧是笑得不染风尘，望着未央失望的甚至有些痛心的脸，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吧，别让镜尘夜误会才好。”
未央自然无话可说，两人一前一后的按照原路返回，这一路的月色仍旧美丽，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素纱，让人看不真实。走到离未央宫还有百来米的地方未央率先停下了脚步，谨慎的望了一眼里面，注视着司空静低声道，“就送到这吧，我不想出什么意外……静，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樱儿的照顾。谢谢你的双生铃。”
司空静沉默了会，轻声道，“现在樱儿对你们的敌意好像已经消退了许多，毕竟岁数比以前大了些，找个机会单独和她见面吧，那孩子其实一直很想念你们。还是找机会让她回到你们身边才好，在我身边终究不是办法。”
未央想起了镜尘夜的态度，有些失神，“我会和镜尘夜商量。”
“未央。”
他的呼唤把她拉回现实，一抬首就迎上他清澈真诚的眸子——那样明澈的眼睛，几乎都要让她以为还在六年前。
他忽然抬起手来，纤长的手指轻轻伸到她的眼前，又到了她的耳鬓，熟练的把她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指尖微妙的滑过她面颊细腻的肌肤，他的眸子如水般落在她的身上，印在她的眼底，淡淡的温馨夹杂着微微的暧昧，一瞬间真有一种宛如从前的错觉。
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惶然，“你会不会怪我？”
她摇头，声音很无奈，脸上更是充满难过之情，“本来，你就没有义务救他。说到底还是这些年我的照顾不周，否则他应该还能多活几年。可是现在看来……”
她说不下去了，本来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丧夫之痛，眼泪开始不由自主在眼眶里打转，亮晶晶地一剖泪水，像是碧透的湖泊里洒下一串璀璨的钻石，灿烂灼目，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司空静忽然伸出双臂来，带着微微的迟疑，把此刻看起来有些伤感的未央轻轻的楼到了怀里，心下也酸楚起来，柔声的安慰着，“傻瓜，不要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知道吗？镜尘夜自然有镜尘夜的命数，他也自然有解决自己问题的方法……不管镜尘夜是想死还是想活，我想这世上没人能阻止的了他，而你更没必要那么奔波牺牲，你懂吗？”
未央自然不会懂得这个道理，镜尘夜如今在她面前脆弱的像个孩子一般，也鲜活的如同尘世中的人和一个男子，他可以向她撒娇，使小性子，他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总是要她在身边才能安心，很苦的药她重要放砂糖还要她亲手喂才肯吃，他每晚都要抱着她入睡，梦话的时候话语里总逃脱不了她的名字……这一切的一切，不知不觉就让人人眼中的“神”蜕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在司空静看来，镜尘夜仍然一直是那个叱诧风云的“神”——哪怕是一个性命垂危的神。神是万能的，他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自己身边的任何问题，而不是让他的女人为他这样伤心。
这两者究竟谁对谁错，怕也只有时间能判定。
但是此刻，对举目无亲的未央来说，司空静的怀抱无疑是温暖的，熟悉的，甚至让她有些眷恋。那三年让她对司空静的任何亲密行为都不会反感——可是想想皇甫恭彦，他的亲密举止简直让她要发疯。她微微放松了神经，舒了口气，但是，想起了镜尘夜还在屋里等她，很快脱离了他的怀抱，笑着道，“谢谢你，静，我回去了。”
司空静颔首，“再见。”
她一个转身，突然，全身都僵住了。
就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镜尘夜就站在一面宫墙面前，身子隐藏在屋檐的阴影里，露出半张精致的脸和一条拉长的影子。他的身子应该是完全靠在那墙壁上的，可是明显看出他的身子在微微的发抖。
司空静平静的看了镜尘夜一眼，说一声我告辞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未央僵默的立在原地，隔着不远的距离和他对望。她第一次感到了别人所说的镜尘夜——他的眼眸含着腾腾的杀气，眼底已经不仅仅是深不可测……完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刻骨冷漠！他望着她，失望、嘲弄、可悲、绝望，一一从他的眼眸里飞速的流转，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怨恨、痛恨和仇恨！
未央僵持了一会之后，一步一步的迈开步子，慢慢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像灌铅那般沉重。
她已经料到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暴风雨？她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是害怕，只是害怕他又会被她气的旧病复发。她甚至已经无力去思考镜尘夜为什么会那么准确无误的出现在，刚好是司空静和她分开的地方，隐藏着，目睹眼前的一切。目睹司空静温柔的撩起她的发，他的拥抱和她的默许，一一印在镜尘夜的眼底，更像是一把利剑雕刻入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