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宣鄂将军府。
朱漆大门在少女的眼中越来越近,策马扬鞭的孤傲身子前倾,哒哒的马蹄声碎,踢打着后街深处的青石板路。
每一声撞击都如同敲打在她心里,这熟悉的府邸印在少女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斧凿深深,伤痕淤青,似乎从未痊愈。
那些苦难,折磨,皮鞭,呵斥,毒打,一并袭上心头,占满了少女拥挤的心脏。
她陡然一惊,在那面熟悉的大门前拉紧了缰绳。
远远看去,在一堆跪地迎接南烨太子到来的人群里,斜倚在木质轮椅里的白袍男子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格外显眼。
“太子殿下微服出巡,老臣接驾来迟,真是罪该万死!”
夜宣鄂颤颤巍巍的身子跪在最前面,叩拜在地,惶恐的面色埋在双膝之间,将头俯得低低的。
就在刚才,宫里的太监来报---太子殿下即刻便会来府上一探,倒是将他唬住,匆匆换了朝服过来。
刚走出朱漆大门没几步,还没回过神来,南烨煌就拾阶而上,出现在他面前。
高贵的姿态不敢逼视,让他的脊背不由微微一凉。
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到底为何?
一点预兆也没有,难不成...?
他不敢想下去,愣在那里,竟然没听到南烨煌让他起身的话,还是一旁坐在轮椅里的夜离歌哀声叫唤了一句,这才将呆呆跪在地上的老将军陡然从别处惊醒。
“太子殿下,里面请…里面请”
夜宣鄂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微弓着身子将南烨煌一行人请了进去。
少女紧随其后,如鹰的利眼扫过轮椅之上的夜离歌,没有一丝表情。
波澜不惊的面色里,愤怒沉在海底,渐渐漫上沙堤,黑亮的眸子里寒光暗闪,隐隐嗔怒从心底激发。
“夜离歌,你竟然没死,真是太意外了!”
行至正厅,各自坐下,南烨煌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口,眉心舒张着笑了笑说:
“将军府上的茶水果然清甜,有股淡淡的兰香,甚是绝妙!”
夜宣鄂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见太子赞不绝口,便说:
“殿下若是喜欢,微臣这就打发小厮给您送到宫里去,闲下来可以慢慢品?”
顿了顿笑道:“这都是家眷平日里无事,专门在西苑内新辟的矮山坡上栽种的望兰茶,令府内的丫髻婆子们亲手制成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啊!”
沐青川冷眼扫过手边的茶盏,并不愿动,只有她知道,这些望兰茶是怎么制成的。
冰冷的雪终年不化,她们徒手从西苑内捧起冬日最后一场落在厚厚冰湖上的雪,拖着重重的陶罐。
小小的手里,捏不住太多的雪,一小捧,一小捧,揽在手里,装入陶罐里,生怕动作有稍刻的迟疑,被身后飞速而来的长鞭抽在单薄的脊背。
呼呼的朔风在耳边响起,猎猎的鞭声混杂着哭天喊地的惨叫。
她的心在没有一丝温度,捧起冰湖上的积雪,余光瞥过身侧倒地的同伴,脸上的泪痕已经冻成了寒冰,她早已哭哑了嗓子,再也不能流下泪来...
“这次贸然到将军府上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南烨煌搁下手里的茶盏,单刀直入。